只是学子们始终不敢多停留,他们只怕,下一个被抓的将会是自己。
夏不愚被叔叔们蔫头耷脑地倒着拖行。
可他实在憋不住,还是想在“临死”前好好问个明白,“沈叔,孙叔,王叔。这先生请个家长,你们来一个武卫营,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你们是没事做吗?”
三个副将闻言撇了撇嘴,待到向前察言观色起夏永胜的动静,才敢开口:“臭小子,你别不识好歹,你叔几个是来救你的。你最好老实消停点,其余的就交给叔了。”
“不然,就你爹那臭脾气,我们也救不了你。”
夏不愚一听这些叔叔们不是跟他老爹一伙的,全是自己的救兵,立刻开朗起来,“真的啊?那可太好了,有叔叔们在,最起码我今日不用被扔到金明池喂鱼了。”
“臭小子,你还有脸笑?你待会儿把事情好好交代,如此我们和你爹也好有个准备。”三个叔叔尽心尽责,若不是亲眼看着夏不愚长大,谁愿意多管他的闲事。
夏不愚点点头,“是是是,我一定好好交代。这次可真不是我有错在先……”
身后几人交头接耳,夏永胜怎能听不见?
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等一行人穿过几道门,夏永胜随手拦了个学生开口相问:“您好,请问奉贤堂在哪?”夏永胜虽客客气气,可他那凶狠的目光却还是吓得学生连连退舍,只瞧学生前一秒刚怯怯指了指东边,下一秒抬腿就跑,瞬间消失不见。
“诶,这人他跑什么——”
夏永胜有些疑惑,却没多犹豫,动身朝东边走去。
来到奉贤堂院外,夏永胜停下脚步,就没人再敢多行。他回眸看了眼夏不愚的后脑勺,道是:“把人转过来。”
但见夏永胜话音落去,架着夏不愚的那两个副将相视一眼,抬脚顺时针,转着圈地把人给调了过来。
结果他俩自己却留了个后脑勺给夏永胜。
夏不愚这边忽然被翻了个面,瞧见老爹不知道该说点啥,便只能干笑起来。夏永胜无语地看向眼前并排的三个人,居然凑不出六只眼,便愤声质问道:“你俩干啥呢?”
两个背朝夏永胜的副将应了声:“不干啥啊,将军不是叫我们把人转过去?这不把人给你转过去了。”
夏不愚闻言惊讶地左右相看,他比夏永胜先两眼一黑。
就这?就这!
这些个救兵能救我?
好在还有个清醒的王叔抢在夏永胜之前,伸手给了俩人一人一拳,跟着就将人全部转了过来,“叫老五自己转就行了,你俩是水车啊,他转你俩也转,是不是都被老五的事急糊涂了?快快快,听听将军要说什么!”
夏永胜被王副将这么一糊弄,也没再追究。
他只厉色看向夏不愚追问了声:“臭小子进去之前把事交代清楚,你说你又犯什么事了?”
“爹你信我……这回真不是我的错。”夏不愚听后左右看了看各位叔叔们,最后将目光落在老爹身上,这才一五一十地将实情,以及今日贾有德在奉贤堂中说过的话如实告知。
但闻三秒之后,副将们拔刀的声音齐齐落在耳畔,刀背上反射出的寒光,亮瞎了夏不愚的眼。
夏不愚吓得倒吸了口凉气。
夏永胜冷哼一声,出奇地没有指责起儿子来。
他道:“今日臭小子你打人虽然不对,但贾家做事也确实狂妄,欺辱同窗不说,还敢攻击你太史伯伯的女儿。呸,混蛋,该打,真是不想混了。御史台参他贾家的折子都快堆成山,要不是太后那头施压,这老儿早玩完了。不成想,这又敢欺负到咱家头上。瞧着吧,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做坏事做到头,肯定得翻船。”
“老子今日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过你们几个,这是学门重地,你们这成什么样子?简直有辱斯文,把刀给我收了,别叫人看见。”
夏永胜说罢转身,副将们纷纷敛刀不言。这次他似是认同了儿子的做法,竟在进院前冲夏不愚说:“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血性,就是你这惹祸的账,咱们回家再算。”
可夏不愚一听还要算账,立刻委屈道:“啊?怎么还要算啊?您就不能饶了我吗?”
“那行,咱们先算你的账,然后再进去算那老儿的账。”夏永胜猛地一瞪眼,夏不愚吓得直往副将们身后窜。
这时间,奉贤堂外的人扭作一团,奉贤堂内的叫嚣声却又传来。
“孟公事,我让你叫的人呢?怎么还不来?如此怠慢——今日就是让他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事都没算完!”别看贾有德个头不大,嗓音却很洪亮。
可这声音全然被外头的人听去,跟着奉贤堂的门就被破了开。
一群“凶神恶煞”乌泱泱闯了进来。
门外耀眼的光霎时直射向贾有德的双目,他刚抬手遮了遮,就听见个浑厚的声音,同他怒斥道:“我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受我们将军的响头啊——”
光芒散尽,贾有德没来得及看清门外的人,就被一群身着戎服的武将层层围住,只瞧其中一名武将竟还恶狠狠上前与他头对头愤声质问:“就是你啊。”没想到这招竟真还管用。只瞧贾有德方才还嚣张的气焰,瞬间被对面的威势给压了下来。他躲闪着紧贴在眼前的目光,身后的贾洤亦被人按着不动。
父子二人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
贾有德有些后悔,他后悔怎么偏偏碰上的是夏家这个活阎王,还真是倒霉……
夏不愚在旁憋笑,夏永胜却绷着脸坐在了贾有德的正对面。
几声轻咳示意,为首的王叔终于从贾有德的面前退了出来,“哟呵,这不是我们清源郡公爷吗?不好意思,一时情急,离太近了,没看清。郡公爷恕罪,恕罪。这位是贾府的小舍人吧?嘿,难不成今日——我们老五打得就是您家的舍人啊!”
“啧啧啧。”王叔说着连连咂舌,转身跟弟兄们环起双臂,扭头站去了夏永胜的身边。
人多势众这词,在夏家人脸上尽现。
对面的父子俩多少有些绷不住,可贾有德断不能给自己丢面子,毕竟贾家得势于太后,夏家却与副相交好,而太后和副相又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要是输了传出去,岂不打了太后的脸。
回头太后若是怪罪下来,谁都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