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是进退两难,哼唧个没完。
太史筝便也顾不上在崔植筠的怀中过多停留,害羞着起身跑去歪脖子树前念道:“措措小宝,别急。娘来救你——”
谁知,筝闷头牵着措措的绳子,朝正常的方向绕去,措措却一直在她屁股后头追。就这么的,“娘俩”在歪脖子树边,绕了半天,绳子非但没有解开,反倒越系越死。
太史筝停下,措措也停下。
“……”筝默默垂眸相看这一团死结,怎么也想不明白。
彼时,旁观全局的崔植筠却忍俊不禁,第一次在太史筝面前笑出声来。
筝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措措也歪起了脑袋。
昏黄中,太史筝瞧着崔植筠的样子掐起腰来,“崔植筠,你刚才是笑了对吧!你是在笑我吗——”
崔植筠敛容摇头,试图蒙混过关。筝却趁机恐吓训夫道:“我不管,你就是笑了。呐,这绳子给你来弄。崔二郎,你今晚解不开,咱俩个就在这儿睡!”
崔植筠没去作答。
他倒不怕今夜在这儿睡,他是怕他俩人今晚在这儿睡。
抬脚来到太史筝身边,崔植筠沉稳地俯身蹲下,只瞧他一只手抓着措措,一只手解开了它身上的绳结。跟着崔植筠抱着脱离绳索的措措,刚想去将整根绳子从歪脖子树上掏出,却忽然停了动作。他脑中灵光一闪,抱起措措假意转身。
崔植筠竟想逗逗她。
不出所料,太史筝一瞧“爷俩”准备溜之大吉,赶忙开口道:“诶,崔二郎你带着措措要往哪去——”
“回去给夫人拿今晚要用的被褥。”崔植筠面不改色。
筝前脚自己刚说得话,后脚就忘。只见她一脸疑惑道:“拿被褥做什么?”
崔植筠回过身,“自然是为今晚睡在这儿做准备。”
“好啊崔二郎,你如今竟敢打趣我了!?”筝这才反应过来,狠狠扔掉手中的绳索朝崔植筠走去。崔植筠见她来到面前,却将小狗往她怀中一塞,跟着在道了句不敢后,回到了歪脖子树旁。
随便几下摆弄,绳结脱开。
崔植筠转头把狗绳取了回来,太史筝便立刻喜笑颜开,直道:“措措瞧,还是我们爹爹厉害!”
太史筝真是大事得体,小事糊涂。一瞬间,奇怪的念头闪过崔植筠脑海,他看着太史筝竟忽然觉得将来他们若真有了孩子,最好还是能随自己的聪明才智。
崔植筠被自己惊得摇了摇头,他也不知自己怎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这事现在想,着实太远。
虽然他如今已然二十岁……
崔植筠无言将狗绳在太史筝怀中重新为措措系上,待到措措再次下了地,他才开口自荐道:“不若我来牵它?”
筝却撇撇嘴,“那你牵它,谁来牵我?自己走很孤独的,我不要。”
“……”崔植筠默而无言。
可他瞧着方才那架势,甚是想替太史筝分担,措措由他来牵也安稳些。只是太史筝看他那样子,觉得崔植筠应是不会再选择牵狗,便不等他应答就准备向小花园走去。
怎料,崔植筠也会给她个出其不意。
太史筝眼瞧着崔植筠闷声走来,二话不说伸手将自己手中的狗绳,接去了他的手里。
筝便不由得惊呼:“嗯?崔植筠,你明抢啊?”
只是下一刻,太史筝就愧疚起自己对崔植筠的误解,但瞧与狗绳一同落进崔植筠掌心的,还有她柔嫩的手掌。两人就此掌心相和,而共同握着的却是同一根狗绳。
“这般可行?”崔植筠平静地言语叫人安心。
筝惊喜地将他相望,“可……可行。”
这手牵得有理有据。小两口就此紧握着双手,丛小花园的小径一直走到天色彻底昏暗。园子里的石灯被前来点灯的人一盏盏已然,而后此间灯火可亲。纵使是冬日时节,周遭的一切也不再显得荒芜。
有了两个人的力量,措措也不再去肆意撒欢。两人一狗,就这么平和地停停走走。
崔植筠也不再回避与太史筝的接触,他贴着她的掌心,又回忆起那日面见圣人前,在御街左廊与之青后穿梭在人海。热热闹闹,沸沸腾腾的喧嚷声里,尽是人间百态。
崔植筠想这样的日子,当与今朝一样叫人安心。
这是他二十年来从未拥有和触及过的时光。
忽然松林尽处,几许人影随风摇晃。
只闻有人在远处斥问:“崔老三,你真要大半夜在这儿做这事?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妥。这若是被别人瞧去,指不定明日府中该怎么乱传。你可别吓着大家,我不想跟着丢人!”
“宋老六,这可是我千挑万选的好地方。我保证,你不乱传就没人知道。你要是不配合,现在就走——”话音落去,林内一阵窸窣。
太史筝惊愕着看向崔植筠,而崔植筠望向远处的目光也有些诧异。这一听就是老三夫妇的声音,可大半夜的没事,谁家好人往这树林子钻?加之他们这说的话含糊不清,更加叫人想入非非。
小两口愣在原地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筝觉得难为情,生怕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赶忙压低声音拽了拽崔植筠的手心,“郎君,咱…咱们走吧。”
崔植筠点点头,在没惊动林内人前,牵着筝就要走。
只是千算万算,就在小两口蹑着手脚刚要转身时,林间发出的异响引起了措措的警惕,但听黑夜之中,几声稚嫩的汪汪声响彻,彻底惊动了林中的人。
崔植筠与太史筝牵着的手,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