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就一块进了门,这时候崔植简仍牵着仓夷的手。筝跟在后头,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崔植筠转眼瞧见她这鬼迷日眼的样子,忍不住道了句:“烟呛着你了?”
筝闻言摇摇头,自说自话道:“怪,太奇怪了。”
崔植筠没太听懂,就没去搭理。
等到几人来到廊下,只瞧宋明月和崔植筹一抬头,两张被熏的乌漆嘛黑的脸展露在众人面前,太史筝果然是第一个忍不住大笑的,崔植筠见状尴尬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崔植筹却又望着宋明月的脸大笑起来,“宋老六,咱两个彼此彼此啊——”
“呸,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这个样子。当然崔老三,你也没好到哪去!”
宋明月闻言气的丢了火钳。仓夷忍着笑意,赶忙劝解起二人来,“行了明月,你们俩就莫要置气了。快进屋去好好洗洗,这儿就交给我们了。”
宋明月见状应了声:“那就麻烦大嫂了。”是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崔植筹跟着想要进去,却又吃了个闭门羹。
他便站在廊下尴尬地笑了笑。
这下仓夷总算能松开崔植简的手来到炉火前,崔植简则站在一旁相问:“需要帮忙吗?”
仓夷摇摇头,瞧她手法利落,做起活来丝毫不拖泥带水。没一会儿便将三郎夫妻俩头疼的炭火点燃,筝不由得在院中拍手叫绝,“大嫂好厉害!您怎么什么都会做,真是无所不能!”崔植筹也在旁附和,“大嫂嫂果然是大嫂嫂。”
仓夷被这二人夸得不好意思,赶忙伸手摆了摆谦逊道:“哪里哪里,只是些寻常的粗活,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宋明月洗罢脸,从屋里出来,塞着崔植筹就往屋里赶,“快去洗你的脸,别在这儿丢人了。”
“哦,好。”崔植筹笑了笑,转身溜进了屋。
太史筝将目光移去,想这三郎夫妻俩也是有趣,方才还闹着脾气。
这不一会儿便又能不计前嫌了。
宋明月到一边端起酒壶搁在炉子上,顺便招呼起众人来,“各位哥哥嫂嫂。都别站着了,快坐着暖和暖和。”
几人闻言相识一眼,纷纷坐在了廊下搁着的软垫上。
崔植筹后来从屋内归来,还给女眷拿了几张毯子以防受寒。等筝接过毯子,笑着道了声谢,便将自己与崔植筠盖在了一起,“来吧,为妻大方,就勉为其难和你盖一盖。”
“我不冷。”崔植筠让了几分。
太史筝却言:“不,你冷。”
崔植筠摇摇头不甚理解,倒也没再多推辞。
视线移去炉火边的其他人,相处方式也是各有千秋。但见崔植筹自己往宋明月的毯子底下钻了钻,竟被人一脚给踹了出去,谁知崔老三根本不甘心,如此多钻了几次,最后还是孤零零坐在了毯子外边。
仓夷那边,崔植简看着那块头就抗冻,整个人跪坐在垫子上气势汹汹,倒显得一旁窝在毯子下的仓夷更加娇小。仓夷瞧着气氛,硬着头皮说他,“大郎,你别这么坐着,怪拘谨的……”
崔植简转过头一脸凶相,却只应了声:“哦。”便又松下身子,盘坐起来。
宋明月随手抓起一把竹筐里的花生大枣铺在火炉上,掉落的碎屑在火中细细炸开,冬日的美好就在这火焰之间尽显,她烤着冰冷的双手,开口玩笑道:“我瞧大哥这势头,此番不是来围炉煮酒,是来参加会盟的。”
气氛缓和,众人笑了笑。
此时已临近晌午头,瞧着空腹饮酒也不是太好,宋明月便又转头问向崔植筹,“叫你准备的饺子馅和面剂子可准备好了?这可不能再掉链子,不然咱俩今日准备的小聚,岂不全垮掉?往后哥嫂们谁还敢来?”
筝这会儿已经懒懒靠在了崔植筠的肩头,热乎乎的脑袋贴着他直冒热气。崔植筠正身直立,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不好意思将人推开。他也只好任由其这么靠着自己。
可这人哪来这么大火力……
筝却看着宋明月想,这么和和气气地说话不也挺好?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这两口子倒也绝配。
崔植筹那边应声而答:“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都是厨房准备的,我只是动动嘴皮的事,还能给忘了?那岂不痴傻!”
宋明月呵了一声,道是:“你以为呢?”
仓夷听闻疑惑相问:“饺子馅和面剂子?三郎,明月,你们是要作甚?”
宋明月这才转过头回话道:“今日立冬,当然是吃饺子啊?”
“吃饺子?不应是厨房包好送来吗?你难不成要让我们自己包啊?那我先声明,我只会吃。包的话也不是没试过,只不过十个饺子下锅,出来的时候却是一锅漏了馅的肉汤面片……还是不要让我浪费东西了。”
筝说罢非常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
惹得崔植筠扶额不语,众人哄堂大笑。仓夷接去话茬,“那我来包吧,这些东西我做得了。”
宋明月摇了摇头,她平等地扫视过在座的每一位儿郎,“不不不,今日咱们女眷谁也别去沾手,大嫂也不准帮忙。今日长辈们也不在,这包饺子的事,就交给他们这些男人去做。总是咱们干活,不能惯他们那臭毛病。时候也不早了,崔老三与哥哥们就忙起来吧,我也没什么奢望,只要能叫咱在日跌前吃上就行——”宋明月说罢就懒洋洋地靠在屋门前,不再去看廊下那几张错愕的脸。
筝噌的一下从崔植筠身上起开,一脸质疑地看着他,“崔二郎,你肯定跟我一样只会吃的对吧?”
崔植筠回望去,“倒也不至于与你一般。”
太史筝的五官拧做一团,她只怕今天吃不上午饭。但筝转念一想怎么也不能打击人家,自己还是得指望着崔植筠吃饺子,便又立刻换了种态度,“是也,二郎比我聪明。那二郎你努力,切莫饿着我了。我想吃饺子,多谢。”
筝说罢就挪去宋明月身边,倚靠在了门板上。
而仓夷呢?她就是个劳碌操心的命数,瞧着她那担心样,是恨不得一个人将活全部拦下。崔植简却不等她言语,起身面无表情朝院中摆放的面案走去。
可崔植筹倒乐观,他好似很愿参与,“走吧走吧,二哥哥咱们也过去——”
崔植筠无言起了身。
如此,崔家大房的三个男人生平第一次站在了面案前。只瞧三人面面相觑,崔老大一个眼神,崔老三便心领神会地将面杖神圣递进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