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我是西海大庄伍家堂的当家,伍家堂之所以能在这片域外连绵不绝的药山中打响名号,全赖老祖宗传下的三百多帖药单,依药单能炮制出各种丸、散、丹、饮、膏之类的熟药,这些熟药每年为大庄带来甚大利润,养活整庄子的人”一顿。“我伍家传到这一代已无男丁,爹亲去得早,家里老太爷还在世时,把我指作伍家堂的守火女,意味着大庄那几口炮制药材的炉火,我得守住,守住了才能生生不息,若把药单交出,等同断了大庄百余户人的生计,绝对不能够的。”

她从未跟谁谈过这些事。

肩上担子是沉,也撑持过来了,往后仍要这么走下去,不能舍弃、不能辜负。

但,突然有这样的时机、有个局外人能听她说说——呼淡淡吁出一口气,连日来堵在胸中的无形块垒仿佛轻了些。

“中原药商那儿坚持按合同走,伍家堂若交不出货,是得赔上一大笔银子,我仔细算过,这关要过不难,难的是下一步,得防患于未然,药货被劫的事如果不能水落石出,一切便如隐曲之处,必有忧患。”说到最后,嗓音变得幽微,双眸一敛似在斟酌该怎么做。

脑袋瓜里转着事儿时,姑娘家润嫩的鹅蛋脸会罩上一层凝色,英眉入鬓,羽睫似扇,明明是柔软的,却透出强韧神气。

邬雪歌喉结动了动,觉得五颗香饽饽确实少啊,不仅吃不饱,像还引得腹中馋虫闹得更凶。

“不就是那两批货吗?”他五指覆在她背上。“找回来不就得了!”

逸出伍寒芝芳口的不是询问,而是紧声抽气。

男人猛地扣住她背先提后甩,寸息不及出,整个人已落在他宽背上。

用不着他吩咐或指引,她有什么抓什么,两袖早牢牢缠住他的硬颈,裙里一双玉腿哪还顾得上矜持,完全是醉猴儿抱酒坛的姿态,拿前胸贴他的后背,贴得可谓密不透风。

“邬雪歌!”情急之下,她连名带姓唤出,感觉身上的披风一绷,被他充当背巾拉至身前系紧,将她更牢稳地绑在他背上。

此时若质问他想带她去哪里,其实挺蠢的,毕竟不管去哪里,都比待在原处好上百倍、千倍,但他突如其来使这么一招,吓得人够呛。

伍寒芝唇色苍白,脑中乱糟糟,是很用力装镇定才勉强出声,根本管不了问出的话蠢不蠢——

“你你要去哪里”

得。

他也不用回答了,行动胜于一切。

驮着她,这个明明小她一岁,胆子却大到能包天的男人开始施展他的壁虎游墙功,就如此这般地攀呀爬的,中途还伴随几次腾空窜跃,带着她一直往上。

好怕。

伍寒芝是真真切切感到害怕,腾在半空,所能依附的只有这一个男人,他的硬颈、宽肩、虎背,他的劲腰、健臂和有力的长腿。

一波波惊惧过后,沉淀成最后的心境,竟是全然托付。

所以信他了,无丝毫质疑,他的力量足够支配这一切。所以——

心可以定,不用怕了。

回到崖上时,伍寒芝外表#x5c3d#x7ba1镇定如常,仍被眼前阵仗弄得心头小惊。

段大叔与一帮护卫赶至,搬来好几捆粗绳准备攀下山崖寻她,这她能够理解。

大庄里手艺最好的铁匠涂老师傅也被请来,还领着几个办事牢靠的学徒,正让准备下崖寻人的护卫们试用他们最新打造出来的铁爪勾和钉靴,利于在陡峭山壁上稳固身躯,这她也很能理解。

她比较困惑的是——怎么连她家阿娘和妹妹也都赶了来,这让她都实在都不知该先安抚哪个才好。

当她被邬雪歌从背上干净利落地“卸货”下来,毫发未伤站在那儿,黄昏的高崖上登时陷入一片永夜般的静寂,在场所有人,包括一向沉稳从容、见多识广的段霙亦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有些发懵。

最先回过神的是她家娘亲和妹子。

阿娘冲过来死命抱住她,然后放声大哭。

她家娘亲大人完完全全就是用柔水掐出来的女人,是个爱掉泪的,但有泪如倾时,模样是很美的,只是淹得她心都揪起,舍不得。

而跟在娘身后一同扑过来的妹妹更是不遑多让,虽没哭出声,挨着她静静掉泪,泪珠一颗颗宛如珍珠,浸润水气的美眸直往她脸上、身上梭巡,似想一再又一再地确定她确实完好无缺向来无忧无虑、娇憨可人的妹子因担忧她而吓成这模样,她心当真揪紧再揪紧,搂着娇人儿又拍又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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