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向民吃了一惊:“我们开发区工人?”
“是这样的,前天,刘海他们在调查在光芒县被人谋杀的公安刑警王刊时,发现在该县的无牙村的另一起谋杀案,现在有一双鞋,有人认出那是他们村池永峰的。池永峰现在在开发区负责公路修建和办公楼修建的市一建的工人。我们想把他带走。”程明列赶紧解释,“本来这事让派出所过来也就可以,但我想你了,就借这个机会过来。”
肖向民放下心来,因为市第一建筑工程队,是建设局的下属单位,虽然现在承建开发区的工程,人员管理上却跟开发没什么关系。
“你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我开发区的员工呢。”肖向民拉起了程明列的手说,“现在春风得意马蹄疾了?连跟找我喝个茶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也不是,可现在不是还兼着公安局长这一摊嘛,还有检察院、法院,还要参加常委会和其他的学习,真的是忙得不可开胶。不过,很开心。我原来以为到了公安局长,这一辈子就到顶了,没想到遇到你这个福星,竟然还能进常委。做梦都在笑啊。”
“一个破常委就乐成这样了,要是让你再上一个台阶,你会不会笑得都不知道方向了?”肖向民撇撇嘴:常委怎么啦,我一出手一下就扳倒了三个。
“当然了,像你这么年轻有为的,区区一个市政法委书记自然也不放在眼里。可我不同了,我这个年龄,还能捞到这么个常委,已经是意外之喜,再上台阶我是不敢想了。”程明列抬头看了看开区的临时办公楼,接着说,“怎么找这么个破地方啊?”
“租金便宜,还有就是靠近开发区,打开后面窗户,下面就是了。每天看着它,就会更加有紧迫感。”肖向民把程明列拉到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里坐下后,又说,“哦,对了。说到杀死王刊的凶手,我不知道李成群有没有供出来。我事后让人帮着调查了一番,基本情况已基本弄清楚。那人叫骆斯赫,西部来的,长得有点像外国人,五年前到这边讨饭,一次在光芒县城跟几个地痞打架,被当时在县里当副县长的李成群遇到了,看他身手不错,就把他给收留下来,养在家中。这次为了杀人灭口,李成群动用了他。我跟他交过手,一身过硬的功夫,路数很怪,看不出是什么门派。那天在招待所被一个民警用枪打伤,后来带伤跑了。我追到了河边没追上。你跟刘海也说一声,让他再派人到无牙村去调查,会不会你们这次查的杀人案也跟他有关。”
“哦,这个线索很重要。我回去马上就跟他去说。他为找到杀王刊的凶手,简直急疯了。这个人啊,对自己的下属,那也看得跟儿子一样。”程明列啧啧赞道。
“你还不也是一个样?你看看你们那些下属,你说一句话,那就圣旨一样。要没感情在里面,他们每天都有可能是出生入死,那么好指挥?你们这些干公安的,论的是兄弟,讲的是义气。我总算搞明白了。”
程明列摆了一下手说:“有那些成份在里面,但要看是什么情况,公安是一支纪律部队,最重的还是要讲纪律。严要求,轻处罚,多关心。你也是从军队出来的,不是不知道。所以,我觉得刘海在这方面有些偏离了,太过注重感情了。”
肖向民却不同意地说:“刘海我是知道他的。平时对部属的要求极为严格。但对他们的关心,为他们争取利益,那也是有些不择手段。这是可以理解的。想要马儿跑,就得想办法让他们吃好草啊。”
“呵呵,你啊,你——”程明列虚空指了指肖向民,“听说跟着你从黄土乡打拚出来的五人小组,现在已经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看来,你也是个为部属谋利不择手段的人啊。”
肖向民摆摆手说:“我是有帮他们争取过。不过,主要还是他们自己的努力和确实有这个能力,另外也是刚好有这个机遇。他们在黄土乡干了两、三年,在农改局又干了一年多,对农改工作那是相当熟悉,在整个龙安市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专家级水平,无人能出其右了。市里把他们撒到各个县去,那是对那些县的支援呐。异地为官,又只是个科级的小官,谈不上什么照顾。”
“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再弄到开发区来?你们这个班底我想一定是相当的齐心。开发区这么个新生的事物,没有一个齐心的团队来运作,恐怕会有些难办。”
“想过,但不合适。农改是针对农村的工作。他们对农村的工作熟悉,而且和我一起运作过黄土乡,所以干起来轻车熟路,开发区是城市经济体的改革产物,又没有经验可借鉴,他们如果以原来运作农改局的经验来运作开发区,恐怕是要坏事的。再说了,人还是尽其才,市里的农改工作全面铺开,缺的就是有农改经验的人,我把他们拉过来,那就显得太自私了。也太不讲大局了。我即使那样提出来,恐怕也会被市里给驳得体无完肤,还不如顺势而为,不但他们能得到位置,发挥所长,还能顺了市里领导的心意。也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的安排才会显得很容易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在市领导眼里看起来比较被重视,但并没有达可以胡作非为的程度。”肖向民淡淡地说着,端起茶来轻轻喝了一口,接着又拿起茶壶往程明列杯子里斟了斟。
“老弟啊,你真是对官道悟得很透。知道领导看重你,那是需要你,不是说就可以任你放纵,更不是希望你狐假虎威胡作非为,或者就可以意气用事了。我也许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这上面。刘海恐怕也是,你看他现在还是改不了那个脾气。要不是你的帮忙,恐怕我们俩真的就都死在公安局的位置上动不了了。”
“程记,你说的也不完全对。我实话告诉你,要不是那次你救了我和李二狗,把我们送你姐家,后来又想尽一切办法保护我们。我就是把你说在花儿,袁书记也不会动心的,你还真的以为在袁书记面前说话那么管用啊?应该说你能提为政法委书记并且兼着公安局长,主要是你的能力刚好与机遇达到最佳结合所体现出来的结果。”肖向民不再称程明更为程局,而改是程记了。人家现在已经是政法书记还是常委了,当然称呼是往高的称了。再兄弟,这个称呼也是不能不改的。这就是官场啊。
“你就不用跟我讲这些道理了。我在官场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力也不差,机遇也不少,但就是缺了一点最关键的关系。要不是你在袁书记面前提了,我能进他的法眼?”程明列把手一摆说,“不管你怎么想,老弟的这一笔我肯定是记着。其实,老弟你的为人是很容易让你把你当朋友的。在沂水县姚蕊被陷害时,你从车站抓了副县长林明的秘书,却把它归功于我。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可以交。所以,上次我得知刘太原派人想截杀你和李二狗,才会冒险去救你们,也根本没想到是为了当政法委书记。”
“哈哈哈,你这样说就对了。无心插柳柳成荫,根本原因都是出于一种职责的本能。”肖向民开心地笑了起来,“如果真的都要是那样想着做了什么,是为得到什么,枪口面前谁还去冲啊?即使冲了,要是没得到,那不是怨气冲天,翻目为仇了?”
“向民老弟啊,你真是成长了不少啊。今天跟你谈,和以前与你谈话感受完全不同。你的前途无量啊。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你别动不动就敬我。要敬也是我敬你。来,喝。对了,找个时间,我们俩躲哪个地方好好喝几杯。”
“要不要再找俩个小女生陪陪你啊?”程明列放下茶杯笑着说,“自从你的李盈盈走后,你的身边可没看到出现过别的女人。你难道就没想……”
肖向民脸上没了笑容,啧了啧嘴说:“程局,我们不说这事。感情的东西太复杂,别让它破坏我们的快乐。”
他心里却想:程明列你他妈的瞎了眼了啊,姚蕊不是女人吗?那么漂亮你都看不见?不过,又一想,也释然:姚蕊是市长,自己不过是她的秘书,就算现在,也不过是个戴括弧的正处级,从国人的一贯等级伦理、男强女弱、男大女小的搭配观念上看,这是怎么也不可能发生的事呐。国人的可悲就是可悲在封建文化沉演得太多,遇到什么都想得复杂。要不然,孤男寡女,又都年轻俊美,天天在一起,发生些什么还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肖向民也感到庆幸因为有了这种文化,使他和姚蕊的关系才没人敢乱猜疑。这也算是封建文化对自己和姚蕊的最大贡献吧。
“是是是,你这样叱咤官场的人,解决感情的事对你来说应该也不算个事。不提了不提了。对了,那你现在副手一个也都没配,下面科局也没配一个,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开发区的盘子又这么大,你不累死了?”
“现在刚开始事情还不多,接下去肯定不行了。你有没有觉得合适的,帮我物色几个?”肖向民眼前一亮:程明列这家伙在龙安市官场可是浸淫不短的时间,对这边的人和事,那是相当了解啊,自己怎么没想到找他给参谋参谋呢。唉,真是脑被门夹了,眼前这么好的资源都不懂得挖掘利用。
果然,程明列立即就说了:“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不需要呢。”
“你手上真的有人?”
“不是我手上的。我手上都是粗人,抓人审人打人都问题,让他们来搞经济,你不怕他们砸了你的锅?”
“那你的意思是……”
“有一个叫梁家驹的人,高中毕业,理论上很一套,工作表现也不错。原来在我们市的商业局工作,很喜欢研究经济。几年前就曾通过他们的局长对李成群提出什么大力发展个人贸易的建议,被李成群痛批了一顿,说他的思想不纯正,想搞歪门邪道,要他好好反省。后来,他就调走了。听说是调到大丰市去,也是不得志。当时在这里已经是副科局了,到那边还一直是副科级。今年的年龄应该有三十来岁了吧。是个很怪的人。不过,我有几次私下听他说过什么私有经济发展的一些理论,虽然不太懂,但总觉得有些道道。我看你可能需要的是这种人,你可以去找找他。我跟他的关系还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