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硕大的炽红陨铁即在掩盖苍穹的滚滚墨云之上,划拉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狰狰白线,令厚重的墨云为之龟裂;在山体的边缘炸开一团团红得发紫,直冲云霄的滔天赤焰!无所匹及的罡风,挟着在空气中剧烈燃烧的历历火闪,浓密的硝烟中爆出一朵朵绚丽夺目的火星四溅,顿若飓风卷袭,四散土块,横飞的血肉、零件;在弥散的扬尘,绘出道道绞肉机般飞速旋转一片叠着一片密实布局锋利的刀片;在频频骤起,驰如迅电,惊心恐怖的凌厉弧线中,将一条条没在其中的鲜活生命连同接触到的一切绞作了颗粒粉尘,令其随着发散的劲道罡风劲舞长天!有全的肢体肉块,也不幸在这蓬蓬腾飞的赤灼火流之中,伴着烧得光秃赤裸的山脊、山坡猎猎燃烧起来!没有令人心悸的凝重血腥,只有令人翻江倒海焦臭扑鼻!没有惊呼惨叫的痛苦哀号;只有撕透旷世强音的厉鬼尖叫,随着空旷山峪回荡着虚无缥缈。令一片惨殆静呈于赤焰火海里
抱头顶着如暴雨般倾泻的土屑飞石,在纷繁巨雷炸响稍稍疏落间举目。死凝重的浓黑中,滚滚彤云仿佛在炽烈燃烧!幽深山峪仿佛在炽烈燃烧!幢幢人影仿佛也在炽烈的燃烧!那处处重逾万吨,不知宽厚,确逾5-8米高的土浪即我震耳欲聋,天塌地陷之间,如同滔滔怒潮,铺天盖地似的向我压了过来!我奋力扑腾着,翻滚着,挣扎了出来,那滔滔怒潮般不断压来的土浪,盖不过的是我眼滚滚土浪间歇之间,那艳丽夺目通透火色!尽管伴着暴虐的灼流,震荡山峪,火辣着焦黑的泥土烫烙得我皮肤干裂;尽管那好似铁锤般生硬的巨澜狂音炸得我脑颅迸裂,灼得我脑浆沸腾,意识模糊,头皮刺痛,两耳失聪;但我的眼前依然挥之不去的是那艳丽夺目通透火色!因为我只知道我的眼仿佛在这艳丽夺目通透火色中燃烧!只知道我的魂仿佛在这艳丽夺目通透火色中燃烧!我的心仿佛在这团团战栗山岳的通透火色里剧震!我的血仿佛也在这通透火色里沸腾!凝固我一生记忆中痛不欲生的生死别离,如幕幕噩梦屏蔽了我所有的感知,在那通透火色里燃烧,沸腾活活烙进了我灵魂里。我的意识无比朦胧,我的意识同时也无比清晰;在那真实而无比虚幻的梦魇里,我只知道痛!痛!刻骨的痛就这般在通透的火色里,透过身体的痛,活活烙进了我三魂六魄里,永世难分离!
我与还活着的战友们就这般浑身是血,满心是伤,带着痛不欲生的血,更带着痛不欲生的伤,用满心的愤恨,深埋一生职责与孤寂,填满自己所有的履历,义无反顾的冲下了这赤色炼狱,冲向了属于自己的黎明;而留在了六连里再也不会退役的兄弟们,会让每一个汇集在六连建制里士兵们永远难忘记。当铅华洗净,洗不净的是这梦魇般永世难分离的痛楚记忆;当记忆尘封,尘封不了的是没了的兄弟们的盖世殊勋!还有那心底里,军旗下,兄弟们的不锈誓言:“我们曾以六连的先辈们为荣,但今天我希望六连的后辈也能以我们为容。”——这句话,六连还在,便会永生永世的传下去。这就是我们存在和为之付出过所有的意义。连长,兄弟们,我
当生理的痛,心理的痛,痛上加痛,痛苦煎熬起来的时候,一股嗜血的欲望在我痛与苦,怒与狂的苦痛痴缠中刹那也随着那通透的光焰迸发了出来!随着那延伸出去渐渐疏落的轰鸣巨响,地动山摇,渐行渐远,再也耐不住那双重痛苦煎熬的我,精神无比清晰的恍惚中,奋进了浑身气力从一波波土浪盖了来,已经算得上深陷其里的炮坑中挣扎了出来。艰难站起——
在我瞪大眼充盈着的血泪里,群山环抱之中,被笼罩广阔空间,无限苍穹,莽莽群山的浓黑包裹里;一道恐怖惊心,触目狰狞的火线显现在了我的眼前。那团团熊熊烈焰,连成了串,直冲上黝黑的云天。沿着空阔山峪,一路蜿蜒逶迤的金焰红朔汇作了一条仿佛磅礴的血色冥河,喷薄着炽人的灼流,随风浮动飞扬着弥散的粒粒火星,延着群山对夹,逶迤逶迤的山峪河谷,随着通通轰隆,雷火乍现引动山岳震颤,不断熊熊点燃,燎燃天边,浩瀚奔流着,一往向南,一幕无比壮丽的末日画卷,就这般随着山摇地动,平铺开来,把真实的炼狱就这样展现在我的眼前。
“排长”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了听到了背后庭锋急切的呼唤。
“杀,杀!”我一声沉吟,双目凝滞向前面对那一道横贯山峪的团团赤焰。只知道我的血仿佛在通透光焰中沸腾,我的魂仿佛在这通透光焰中燃烧,我的一切仿佛也仿佛在那通透光焰中燃烧!不在当中灰飞烟灭就在当中涅磐重生;所以瞬间紧着沉吟,换来的是被肉体与精神双重煎熬痛不欲生催动起,仿佛集聚了气力和情感的嚎叫带来的毅然决然!
尽管满眶的热泪早已朦胧了我的眼,婆娑的泪眼挥之不去的还是那腾腾而起灼得刺眼的通透光焰;尽管满心是伤,喷涌着澎湃的血,流不尽的还是那心中禁锢了毕生记忆的幕幕轮回梦魇
我们孤独,我们并肩,我们是无所畏惧的钢铁硬六连;这世间从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不朽,能够更长久的只有自己甘愿付出了一切的牺牲和奉献!如果我不能活,那么我只求能和永远留在了六连序列里的兄弟一样,共赴黄泉,描绘自己的人生语句的末端,划出个刹那永恒的惊叹!任灼浪扑面,咬紧牙关的我,攥紧了长、短枪,猫腰努力向前。在邱平和老甘刹那惊异的目光中,一通炮止第一时间,健步如飞的我便已迅速超越了他们淹没进红得发紫的浓厚硝烟。义无反顾的向着那触目狰狞,恐怖惊心的赤色炼狱冲了去。
两耳生风,高速移动;哪怕灼浪扑面,焗得我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干裂出血,哪怕凝重的焦臭盖过了扑鼻的血腥;哪怕滚滚火辣的凝重硝烟烧得人肺叶剧痛,呛得人近乎窒息。
踏过哀鸿遍野,尸骸遍地,拔出m9伯莱塔,大力发扬着的人道主义。满身一片火灼之中,再将一片狼藉,惨不忍睹翻了个底,残酷再迸出一片腥风血雨。通通经久不息,颤栗山岳的轰鸣回荡山峪,震痛脑际;被透入灵魂的痛桎梏着的我,意识无比恍惚,也无比清晰!一时在血脉贲张,热血燃烧中,高扬的肾上腺素再把我推进了一个奇异的精神领域里。两耳失聪,随着炮响,久久轰鸣,但敏感的神经反应亦如明镜止水般透澈把裹着炽烈阴风的低吼,把燎燃漆黑长天的烽火猎猎,还有那淹没在压倒了一切纷繁巨雷长鸣中,声声愤怒不甘,厉鬼似的惨绝哀号,都一丝不落的映衬在燃烧沸腾着森寒如冰的心灵。
杀气盈溢,一团死一般凝重深邃的浓黑就像死神的幽影,在升腾飘忽的炽热里,凝固了狭长,喷涌着赤潮,恍若一泓磅礴冥河岩流的空阔山峪。莽莽群山环伺,绛云滚滚,墨色苍穹的宽广无垠,在这广袤的天地里,却我眼中容不下这条喷着滔天赤焰的森罗鬼域。哪怕下面空阔逶迤山峪真的是火海,真的是炼狱,真的是永生永世禁锢我阴魂的无间地狱,这也吓不了再受不得痛不欲生煎熬的我,迅即径直向着百十米外短崖下冲去,坚定不移的步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