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和:“……”
“阮言出轨就出轨,你他妈拉我共沉沦个什么劲儿?”
沈岁和伸脚踹回去,“我跟谁出轨?”
裴旭天:“我哪知道你跟谁出轨,反正江攸宁说你出轨了。”
沈岁和:“……”
他怎么不知道?
“江攸宁跟你说的?”
沈岁和问。
裴旭天点头,尔后又摇头,“你家江攸宁怎么可能说,她自始至终都在给你留脸。
那天我们聊起来,她就旁敲侧击地说了几句,她问我会不会接受感情里有背叛,我……”
话说到这,裴旭天忽然噤了声。
他看向沈岁和,沈岁和也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讥笑和嘲弄。
“然后?”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让裴旭天听了想撞墙。
然后?
没有然后。
“你真没出轨?”
裴旭天仍旧不可置信地问。
沈岁和:“我除了工作就是看病,我出什么轨?”
裴旭天:“……”
“江攸宁早就知道?”
裴旭天仍旧不可置信,“她一直是暗示我?”
沈岁和点头,“应该。”
裴旭天:“……”
草!
他坐在那儿平复了会心情,越想越不对。
江攸宁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是凑巧吧。”
裴旭天开导自己,“她要是知道为什么不明说?”
“为什么要明说?
你对阮言什么态度自己不知道?
说了以后落不着好还惹得一身腥,她何必?
给你点暗示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那她怎么会知道?”
沈岁和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你给江攸宁打电话。”
裴旭天说:“我问问她。”
沈岁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倒是有江攸宁在下午三点发来的一条未读短信,问他还要不要去给房子过户。
他手指戳在屏幕上,又不知道怎么回。
过户能见到江攸宁,但过了又没什么用。
见到江攸宁也没什么用,反倒是徒增她的厌恶。
沈岁和又把手机收回去。
他看都没看裴旭天,“你不是有她的电话?
自己打。”
裴旭天:“……”
他翻出电话,但一直没勇气摁下去。
怎么?
昭告全世界他被绿了吗?
这也太傻逼了。
于是,他又把手机扔到茶几上。
沈岁和注意到他手机屏幕已经四分五裂,摔得很有支离破碎的美感。
“又得换啊?”
沈岁和问,“这次还是阮言给你摔得?”
裴旭天:“我自己摔得。”
他换手机非常频繁。
阮言脾气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别人不知道的是,阮言非常敏感。
她查手机,查行程,总之,裴旭天在她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如果两人争论几句,她有不如意的地方,裴旭天的手机总是冲锋陷阵牺牲最快的那个,久而久之,裴旭天也习惯了。
当然,阮言冷静下来以后也会道歉。
她会非常诚挚地给裴旭天买新手机,并保证自己下次不会了,但前提是裴旭天先服软,这已经成为了两人相处的固定模式。
在这段感情中,除了最初阮言先撩的裴旭天外,其余时候都是裴旭天妥协和服软。
阮言出国追求梦想,裴旭天等。
阮言想先搞事业,裴旭天等。
阮言恐婚恐育,裴旭天等。
结果等了八年,等来了一顶堪比油麦菜地一样的绿油油的帽子。
操。
裴旭天根本无法让自己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
他真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差给阮言立个碑供起来了。
阮言是他的初恋。
他大龄脱单人员,当初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而且吸取了他爸的教训之后,他对阮言真是百依百顺。
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结果。
唏嘘感慨、愤怒悲伤,最终都化成了一声感叹。
这八年,当真是喂了狗。
“我对她不好吗?”
裴旭天又问了一遍。
沈岁和:“自我感动,没用。”
裴旭天:“……草。”
“怎么就自我感动了?”
裴旭天说:“我给的都是她需要的,每年元旦圣诞周年日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发红包买礼物,甚至连在一起666天、888天、999天这种日子我都给她过别人有的浪漫她一样不少,我送她礼物,单价从没低于五万,她生病住院了我陪着,她跟家人吵架了一个电话,凌晨三点我也得爬起来去她家接,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她要什么我没给过?
我还要对她怎么好?
!”
沈岁和盯着他看,“所以呢?”
裴旭天:“……”
“不还是不爱你了?”
裴旭天:“……”
一刀比一刀稳、准、狠。
“你到底有多爱她?”
沈岁和忽然问。
他声音不高,语气淡淡地,再配上那道独有的清冷声线,听起来竟然带着几分游离在世间之外的迷离感。
裴旭天被问得一怔。
“愿意为她死么?”
沈岁和又问。
裴旭天恍神。
“她会一辈子不背叛你么?”
沈岁和继续问。
裴旭天皱眉看向他。
在那一瞬间,裴旭天恍惚间觉得,沈岁和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他坐在那儿盘问世人,你在爱什么?
爱是什么?
他只是单纯地问,但根本无人回答。
原来裴旭天还能说上几句,但现在他也想骂一句:去他妈的爱情!
“你会一辈子全心全意只爱她么?”
沈岁和声音淡淡地,只是很普通地把自己的问题抛出来,“你能保证在新鲜感过去之后,一辈子对她好么?”
“爱情,到底什么是爱情?”
沈岁和问:“是浪漫至死不渝还是短暂心动瞬间光景?
最后,就算你们是爱情,结婚以后呢?
生了孩子之后呢?
你们能永远不吵架不离婚不伤害小孩么?”
“靠。”
裴旭天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毛骨悚然,“老沈你干嘛呢?
鬼上身了?”
沈岁和只是低敛下眉眼,不再看他,他声音仍旧很淡,愈发低了,“大家都在歌颂爱,寻找爱,但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裴旭天:“……”
他想了会儿,还是附和道:“是挺没用的。”
他为了阮言扛着家里的压力,等了她八年。
研究生毕业那年,他就想跟阮言求婚,但一直等到现在,等到了事业有成、年纪渐长,等到了她的背叛。
他以为他在追求真爱,最后呢?
屁都不是。
沈岁和嗤笑了声,唇角微勾,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我见过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爱情,你相信吗?”
裴旭天看他,“谁?”
沈岁和没说话,他的情绪忽然变得很down,浑身都笼罩着颓丧的气息。
他在心里回答:当然是曾雪仪啊。
为了爱情跟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私奔,甘愿放下一切,为爱洗手作羹汤,为爱割舍了一切,财富、亲情,她把所有都堵在了沈立身上。
最后,为爱疯魔。
甚至,她可以跟自己儿子、公婆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
对她来说,什么都可以放弃,唯有爱情不行。
她能在房间里建灵堂,甚至能抱着牌位睡觉。
谁听了不说一句这爱轰轰烈烈?
可是呢?
然后呢?
她爱得轰轰烈烈,她爱得如痴如醉,爱到忘却红尘,不过是伤人伤己。
她爱成了疯子,也把沈岁和逼成了疯子。
他不过就是曾雪仪爱而未得,寄托情思的产物。
甚至,他不配是个人。
包厢内寂静、沉默、又颓又丧。
忽然,裴旭天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包厢的沉寂。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裴旭天本不想接,沈岁和说:“接吧,万一是客户呢?”
他们这行,有时也得二十四小时待命。
不高兴也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工作中去。
于是,裴旭天深呼吸了几口,还是接了起来,他声音还带着几分哑,但已经尽力恢复正常,“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了哭声,很耳熟。
“裴哥。”
阮言低声哭道:“你听我解释。”
裴旭天:“……”
在从她办公室出来的路上,裴旭天已经把她的手机号给拉黑了。
没想到换了个陌生号码打。
“你用得谁的号?”
裴旭天冷声问。
阮言忽然一怔,“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裴旭天深呼吸了一口气,尽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大吼的情绪,“我说过了,分手,房子里的东西尽快搬走,我要卖房。”
阮言那边顿时沉默。
就在裴旭天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阮言忽然喊他,“裴旭天。”
裴旭天尽量冷静,“别提复合,我嫌恶心。”
“呵。”
阮言嗤笑一声,“恶心?
这有什么好恶心的。
我不过就是犯了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
没等裴旭天说话,阮言继续道:“大不了,我以后不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