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迎来沉默——长久的沉默。
孔祐希坐在长椅上看着任轻秋。
而任轻秋看她手里的烟,她感觉那烟灰好像马上就要落在孔祐希的军靴上面了,不禁垂了一下眼睫。
“真是奇了吧,我现在十八岁,你已经三十了。”任轻秋的双手撑在身后,和以前一样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孔祐希听不进去她的玩笑话,用鞋跟碾灭了烟,“怎么回事?”
任轻秋喉咙上下一动,看向了孔祐希的眼睛,神色严肃,
“就是说,我和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孔祐希许久没有说话。
这个时间长得让人感觉好像做了一个梦一样,长得吓人,又或许只有几秒。
“那你是怎么——”
孔祐希的语气听不出来情绪,但声音有些低,“怎么走的?”
“被带出去,用枪杀的。”
任轻秋很随意地道。
“在什么地方?”孔祐希马上问。
“不太清楚,中途换了好几辆车,蒙着眼睛。”
就犹如一颗小小的石子滚落,经不起一点波澜,她的人生就这样完结了。
这样让人提不起兴致的落幕,她记得不深。
又是一段极其长的沉默,沉默到让任轻秋觉得好像过了几个世纪。
“……痛苦吗?”许久,孔祐希问。
任轻秋被这么一问,立马摇头,
“不痛苦,一般的子弹……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是问你——”孔祐希突然不说话了。
她从怀里的烟盒里面又敲出一根烟点上,突然就不问了。
这是任轻秋看见的第七支烟了。
不过,任轻秋被孔祐希这么一问,一下子也就知道她想的什么了。
她们实在是太熟了。
孔祐希想问的无非就是——你在那里面过的什么日子?
但这个部分的故事,任轻秋连白予熙都没有说过——她对白予熙也只说她待了多久,没有说她在那里面经历过什么。
把这段经历告诉孔祐希,孔祐希会是什么反应?她大概率会同情自己吧?
那有点肉麻啊。任轻秋想。
有人夸自己,她向来乐意接受,但有人同情自己,她其实是有些抗拒的。
而其中,她更不希望孔祐希同情自己。
因为孔祐希不仅仅是她的朋友,还是曾经和她出生入死、并肩战斗过的伙伴。
她们是势均力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