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运气好,大赵才躲过了三年前弹指间的亡国巨祸。不,是因为有九娘,是因为有荣国夫人在天之灵在,才阴差阳错地治好了爹爹,窥破了永安陵之墓,逼退了阮玉郎,才有了这三年的太平中兴。可他,却白白浪费了这三年,他看得不够远不够深,那些为他们而死的壮士们忠仆们,白白地送了性命。他还自以为有治国安邦之才!
半晌后赵栩才深深吸了几口气,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怕没机会说了。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九娘,似乎离她远一些反而看得更真切些:“你去南方也好,至少能平平安安几年。无论是阮玉郎、西夏还是女真,我总不会让他们越过长江一步。”
九娘一愣,赵栩一双眼中不见桃花,只有千山万水沧海桑田。两人无需多言已心意相通。九娘轻轻摇头道:“他三年前没得逞,如今你和表叔表舅联手,也不会让他得逞的,对不对?”是了,三年前的种种,又有哪一样是纯粹的巧合?
赵栩垂首,看着膝盖上自己的一双手,忽地轻笑了两声,抬起眼:“阿妧你看,我这双手,挽弓杀过强敌,泼墨绘过山水,持笔也可金钩铁划,挥棒也必技压汴京。可这双手,十七年来做得最好的,是那日在桃花林里强行将你拉到我怀里。”
九娘面色骤然苍白,垂眸看着赵栩膝上那双指尖微颤的双手,修长,关节因练功和习字稍有突出,她记得他手心的薄茧,她再努力也是徒劳,忘不了那一切,所以才会请缨南下,让千里之遥断绝一切。
“那次,是我唐突了你。”赵栩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眼角微微泛起了淡红色,他想起身离九娘再近一些,甚至想替她抿一抿松了的发鬓,却还是没动:“可是我不后悔,阿妧。”他眸中泛起万般柔情:“因为那一夜,说不定我就死了。如果没有合血法,爹爹盛怒之下恐怕就会赐死我娘、我和阿予。就算他舍不得,娘娘迟早也会这么做。我不后悔。从跳下金明池开始,每一件,我都不后悔。我快活得很,高兴得很,真的。”
一日生,一日死,不由他定。一颗心,一个人,他能做主。
他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阿妧,旁人眼里,你美貌多智,自是值得我赵六倾心。可你要知道,自你是个胖冬瓜,被我绑成只小粽子开始,我就没放下过你了。小时候我不懂,大了也有好一阵子不懂。也想过究竟是什么原因,你对我那般凶,说话那么毒,将我费心做的黄胖随意送人,我为何就没法子不想着你呢?你先别生气,容我多说两句,说个明白。”
九娘的泪一滴滴凝在眼眶里,是,若她能想明白,又会怎样?她两辈子都在较劲的又是什么?心如果守得住,就不是心了。
赵栩笑道:“后来我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没道理的。不然,也太无趣了。为何我生下就是皇子,而你就是阿妧?为何我们就会遇见?命中注定罢了。就是我这样的皮囊、一身本事、亲王的名头、食邑三千部曲八百,在你眼里,和贩夫走卒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同。不过,我总也有一样东西,是这天下间没人比得上的。”
他站起身,笑着走到九娘身边,解下颈中的红绳,将那颗小乳牙在手中紧紧握了握,小心翼翼地给九娘系上,手指在那洁白如玉的小牙上摩挲了两下,轻声道:“一片真心如铁,终生须臾不忘。”
他手指轻颤,看着她垂眸看看那小牙,看看自己,咬着唇,努力地想笑,想说什么,又竭力想看向别处,却挡不住无声的泪珠连串滚落。他想拭去她面上无声滚落的泪珠,终还是收了手。她若能为他多流些泪,也证明她心里有他。他不舍得,这当下,他连碰一碰她都不舍得,心会疼。
“这是你当年掉的一颗牙,还给你。”赵栩从袖中掏出私印,放入九娘手中,轻声道:“这是我的私印,你的小牙就是我的押字。”他脸微微一红:“你去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