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把粥捧在手里,先搅了几?下,等香气散开,温度稍冷一些,这才?去?叫谢玉弓。
勾引需要一个?过程,喂粥就?不错,还能故意弄翻了,或者沾染在脸蛋上,再?去?舔一下。
之后就?顺理成章了。
反正也不需要多?么高级的手段,毕竟白日的时候,谢玉弓只是贴着她,就?已经要爆炸了。
而且白榆看着他脸蛋绯红,应是高热未退。
她还没试过高烧的人。虽然有点损,但是也好奇。
会格外火热些吗。
白榆无情而冷漠地设想?等会儿怎么在谢玉弓身?上找乐子,就?算为了保命,那?也要尽兴。
她可不是什么服务型人格。
可惜的是不能动白榆喜欢的那?些真?格的。
白榆把被子再?次掀开。
啧,白瞎了这一副经折腾的好身?板。
她伸手按在他结实的胸膛,顺势丈量他的胸肌。
轻轻推着,开口声音温柔无比地喊:“小九儿……”
“起来吃点东西。”
白榆面上带着有些玩味的笑,甚至还顺着谢玉弓白日里胡乱犯的蠢说道:“小九儿,是母妃啊。”
白榆推着谢玉弓胸膛的手,摸到他的脸上,另一手回身?,汤勺轻轻碰在碗边上。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谢玉弓原本带着满心的期待,在听到“是母妃啊”这几?个?字的时候,先是猛地一滞。
而后他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地鼻酸难忍。
她竟然为了让自己能接受,连被认成他的母妃都认下来了……谢玉弓不敢想?象,她是怎么忍下来,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给?他送粥的。
可笑的是,在他母妃还活着的那?些年?,包括他母妃死?去?的数年?之中,他在偶然濒死?,重病无法起身?的时刻,恍惚中也幻想?过他的母妃就?如同这般。
温柔地坐在他床边,轻轻摸着他的脸,哄着劝着,喂他吃点东西,喝碗药。
但就?连谢玉弓自己在仅仅只有几?岁的时候,就?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他的母妃心中永远只有他那?薄情寡义的父皇,而他只是母妃争宠的一个?工具,还因?为他的模样不像他父皇,反倒是像他的母妃,所以总是被母妃看着不喜。
但谢玉弓无论如何未曾想?过,有一天……他儿时堪比海市蜃楼的痴心妄想?,竟用这种?方式实现。
“小九儿?醒一醒。”
白榆的手按在他额头上,还挺烫的。
这么烫得?有三十九度吧,真?的能起立吗?
要不然她改天再?来吧。
白榆抬起身?正准备无情离开,这时候谢玉弓的眼睫却突然颤了颤,他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血丝盘绕,但是看向白榆的眼神?,却让白榆一愣。
那?是一种?充斥着复杂难辨的情感,又带着些怀念之情的怆然。悲伤在这双眼中简直要化为实质,如白日的靡靡细雨扑面而来。
谢玉弓大?抵是迅速察觉到自己对不应该的人泄露了脆弱,所以他?立刻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中只?有一些微微的红,还有在沉睡之时被吵醒的懵懵然。
白榆稍微松了口气。
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谢玉弓又要张口?叫母妃。
他?要是再?叫一次,白榆就得认真地去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可能真的有些像他?娘。
那就不能搞皮肉吸引,得调整策略,从?做他?娘的角度去切入了。
还好还好。
谢玉弓应该只?是睡懵了。
白榆并没有给人当娘的经验。
“小九儿,饿了吧?”白榆带着些许清浅的笑?意?,对着谢玉弓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然后伸手去扶他?,“起来吃一点再?睡吧。”
谢玉弓迟疑了片刻,就随着白榆的力度起身。
白榆这就开始了,谢玉弓还未等坐正,白榆突然就一手撑在床边,整个身体越过了谢玉弓,看?上去像是要直接压在他?身上。
谢玉弓瞬息之间浑身绷紧,白榆动作不快也不慢,保证自己和谢玉弓这样贴在一起将压不压的角度有五秒左右,近距离和他?对视三秒。
然后从?床里面拉过了迎枕,塞在了谢玉弓的身后,给他?靠着。
这个怎么说呢,就和主驾驶给副驾驶系安全带差不多。
可惜的是这床上的空间到底是没有车里那种狭窄空间自带的暧昧氛围。
不过对付谢玉弓这种缺女人缺到随便?就能起立的小菜鸡也够用了。
白榆从?倾身开始就在观察,五秒钟,谢玉弓抽了一口?气后就没有呼吸。
她离开之后,他?也有三四秒还在憋着,眼睛不看?她,眼睫闪来闪去。
白榆重新坐回去后,态度自然无比地端起饭碗,搅拌米粥。
一边搅拌,一边轻吹,等到温度适宜,这才递到了谢玉弓的唇边。
嘴角带着笑?容,眼中带上期待和温软,看?着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劝:“是用肉糜混合碎蛋液煮的,娄娘的拿手去病粥,我小时候每一次生病都喝这个,喝了后出些汗,第二天就会退热的。”
“你试试看?。”米粥确实?很香,肉糜和已经煮碎的米粒蛋液混合在一次,软烂入味。
谢玉弓看?了白榆一眼,又垂眼看?了下粥,而后先是缓慢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张开嘴含住汤勺。
好吃。
他?本来就饿了。
白榆喂得不快不慢,他?喝着也觉得温度和速度都正好。
他?不受控制地一眼又一眼地看?向她。
他?眼中完全是清明的,任谁来看?一眼,都不会觉得他?患有什么失心之症。
谢玉弓这一会儿也完全没有伪装,他?看?着他?的九皇子妃,分析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其实?有些无法理解。
喜欢一个人,当真可以如此耳聋目盲吗?
她好似从?来看?不出自己是假装失心失智,有好多次谢玉弓根本就不装了,但?是她从?未有过怀疑。
她和他?对视,对他?微笑?,还是将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哄劝夸赞。
“真棒,还剩最后一勺,都吃了吧,吃了就能把病撑跑啦。”
谢玉弓吃得有些羞耻,他?一把年纪,好吧,虽然也不是很大?,但?是他?过早地识得人心险恶人间冷暖,还真未曾有过被人如此捧着哄着的经历。
不对,好像也有过一次。
那一次是他?十岁的时候,隆冬时节,滴水成冰。
他?寝宫里面向来对他?不假辞色的宫女,突然柔声地唤他?九殿下,说是年节后厨房剩下了很多好料,给他?留了一些吃的。
谢玉弓那时候到底还只?是个嘴馋的小孩,又总是吃不饱,所以哪怕知道对方?可能不怀好意?,也还是跟着去了。
之后……他?差一点就死在了路上。
原来是那个婢女被他?不知道哪一个皇兄买通,承诺只?要把他?哄出来,就能把她调离谢玉弓的寝殿。
他?的寝殿名为长乐宫,是母妃生前的居所,母妃死后盛宠不在,那里逐渐荒芜,最终成为了一个有实?无名的冷宫。
在他?的寝宫做婢女,自然是没有任何油水可捞,还总是被其他?宫里的婢女欺辱。
因此这个引谢玉弓出来的婢女想要换地方?,自然不会对他?手软。
那天谢玉弓在一片乌漆墨黑中,不知道被谁给推进了水里。
他?不会凫水,挣扎在寒冰刺骨的水底喝了好多水,呛得肚子都大?了,才被巡视的侍卫捞出来。
天寒地冻,他?被救下了,却也生了一场大?病,整整躺到了来年的开春。
也是从?那之后,他?便?十分畏惧水源。
也开始懂得,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突发“善心”之人,没有人接近另一个人,是没有目的和企图的。
他?吃完最后一勺软烂鲜香的米粥,心中揣测着他?的九皇子妃,对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哪怕事?到如今,谢玉弓的心思已经被搅得格外纷乱,也依旧不肯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当真是爱他?至深才奉献一切全无所求。
就连他?母妃当初对父皇,也更多的是求而不得,因而生怨怼和嫉妒,以至于最后痴魔反噬,遭人利用冤杀。
米粥吃完了,白榆将最后一勺米粥故意?送歪了一些,涂了一点在谢玉弓的嘴角。
谢玉弓眉目沉敛,咽下去最后一口?米粥,看?着白榆的眼神已然不再?懵懵然,也不是伪装出来的失心模样。
他?眉目肃冷,又因半张脸被毁去,甚至显得格外阴鸷。
他?不打算装,动了动嘴唇张开嘴,想要问一句:“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道什么?”
若是她想要的东西?他?能给,谢玉弓不介意?让她暂且如愿。
谢玉弓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已没有了杀意?。
甚至准备将她暂且留下,万寿节将至,她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倒也能做掩人耳目之用,好让他?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或是纯粹当个什么养着也行。
他?有自信也有能力,让她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身边。
一直到他?对她的这份没来由的动摇消失,一直到他?彻底弄清楚,她说的那些话是否属实?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