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头顶传来剧烈的震动,布洛妮娅突然冲出了囚禁室,对着过道上的黑影连续扣动扳机,她自己甚至没有数到底开了多少枪,只是在子弹打光的那一刻直接将手枪甩出,而后再次拔出插在腰间的胁差,对着任何还在眼前晃动的黑影不断挥刀、挥刀、挥刀、再挥刀……
什么也看不清,自然也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要把刀高高举起,然后对着黑暗中蠢动的轮廓砍下、砍下、再砍下,剩下的一切就交给锋利的刀刃吧……
“哈!哈!哈……”
每一次挥刀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开始布洛妮娅还能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但到后来,她也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抑制自己喊叫的欲望了,甚至于那呐喊声都已经与急促的喘息合并到了一起。
而后,就在布洛妮娅第不知道多少次挥刀的时候,头顶厚重的装甲天花板毫无征兆地塌陷了。
“什么!”
火焰像是挤破船舱的海水一般涌了进来,只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卷到了布洛妮娅面前。
布洛妮娅的脑海一片空白,这样的攻击,让她不经意间联想到在另一个世界泡见到过的第七律者的力量,可不管如何,就算人工圣痕的力量还在,她也不可能挡下。
“这也……太乱来了。”
耳边似乎响起了这样的声音,随即一股凉意在布洛妮娅身后蔓延开来,很快就环绕她周身凝聚成一个碗形的冰雪屏障。
火焰与坚冰此消彼长,灰色的浓烟与白色的水汽完全交融在一起,而后从这烟雾后走出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凯文吗?”
布洛妮娅对那把跃动着火焰的大剑记忆犹新,可透过晶莹的冰墙,布洛妮娅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破烂的衣衫上还残留着火苗的陌生男人。
说是陌生,但又觉得有些眼熟……
“等等!是谁救了布洛妮娅?是樱姐姐么?”
布洛妮娅刚想回头,就见面前的男子向她冲了过来,人还未至,厚重的冰墙就在他全身散发出的热量中溶解了。
“等等——”
“误会”两个字还未出口,砂锅大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掀起的拳风几乎要把布洛妮娅的头皮都刮掉,她甚至连闭眼的时间都没有。
“啪——”
轻轻的一声脆响,这是唯有肉体与肉体碰撞才会发出的声音,可接下这一拳的并非布洛妮娅的脑袋,而是一只从她身后伸出来的手。
“冷静一点千劫,这个女孩不是死士。”
“冷静……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凯文,你什么时候有讲冷笑话的天赋了?况且,不是死士又如何?”
千劫的身体前倾,压得凯文几乎要后退,而布洛妮娅被夹在两人中间,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
“注意你的言辞,千劫。只要你还是逐火之蛾的一份子,守护人类就是你无可推脱的职责。”
凯文毫不退让的态度换来的只是千劫的嘲讽:
“哦?真不好意思,我可没有妹妹!”
“咔——咔——”
凯文的手掌紧捏着千劫的拳头,不断响起的脆响也不知道是谁的骨骼在呻吟着。
这样的对峙没有持续太久,凯文忽然小声说了句话:
“千劫,这个女孩不是这里的守卫,她也是被逐火之蛾抓到这里的孩子……和铃一样。”
“嗯?你在逗我?”
“是樱一路把她带到这里的。”
“……”
千劫无声地收回了拳头。
“樱呢?铃呢?她们两个在哪里?”
千劫嘴上嚷嚷着,就要越过布洛妮娅和凯文,走向囚禁室内。凯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向一旁横跨了一步,挡在千劫身前。
“让开!”
“千劫,她们姐妹刚刚重逢,需要一点时间……”
“你当我没有脑子吗凯文!你当我的耳朵听不见哭声吗凯文!”
千劫一拳捶在了身旁的墙壁上,整个基地都为之一抖。而后抢在凯文反应过来之前,用肩膀将他一把撞开,向着囚禁室内冲去。
“千劫!是爱莉希雅告诉你这些的吧!她告诉你这件事可不是让你来添乱的!”
“滚!”
凯文连忙拉住千劫,但恰好在这种时候,他耳边的通讯响了。
“凯文,你在地下三十三层吗?”
凯文一只手拉着千劫,让他无法前进,另一只手默默点开了通讯的外放。
“我在。”
“凯文,结束了,华用羽渡尘保护了基地内的大部分人,剩下的死士也被清理干净了。目前律者的反应已经消失,凯文,我们胜利了,我们战胜了第十二律者。”
“……”
“喂?凯文?地下三十三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律者除了最开始爆发了一波崩坏能之外就没有动静了……”
“……”
“凯文,我们没有错,第一波崩坏能反应是从地下三十三层发出的,我们没有错,铃就是律者。”
“……”
“哈哈哈哈!到现在还在说这种话……给我滚!”
千劫狂笑着拍开了凯文的手,转身冲向囚禁室,而梅的声音在沉默了一秒后突然再次响起。
相比于一秒前那虽然疲惫,但多少有些欣慰的语气,如今的声音可谓惊恐——
“不……这怎么可能!凯文,律者还没死,崩坏能反应重新出现了!”
不用梅多加说明了,因为象征着律者降临的警报声再度响起。
凯文一时间进退两难,布洛妮娅也跟着想要跑回去看看樱的状况,可才迈了一步,便看见了倒退着从囚禁室中走出的千劫。
樱抱着铃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来。
“律者还活着,是吧?”
“……”
没有人回答,就连前一秒还暴躁无比的千劫也保持了沉默。
“我都听到了,律者还活着,是吧?”
“是……但是樱,律者的意识并非铃……”
“我当然知道。”
樱打断了凯文的话,一步一步走到布洛妮娅面前,将铃残破不堪的尸体递给了她,又用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布洛妮娅的脸颊。
“对不起,布洛妮娅,姐姐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能请你帮我保管着铃的尸体吗?我答应过她,也答应过你,我们要一起回去看樱花的。”
“我……我会的……”
布洛妮娅呆楞着接过铃的尸体,一时间觉得这躯体轻飘如纸,又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鼻梁中部传来酸涩的感觉,多少年了,她第一次想为一个与她并没有多少关系的故事痛痛快快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