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就算给我更好的武器我也发挥不出对应的实力。”
布洛妮娅对着虚空挥砍了两下,发出“呼——呼——呼——”的破空声。
“所以,布洛妮娅,你明白吗?”
“嗯?”
“这把胁差,可是铃早年送给我的礼物。只是借给你用,等这件事结束,得还给我,明白吗?”
“嗯。”
布洛妮娅用力点了点头。
“樱姐姐也是,我记性不大好,你要是不来找我要,我可是会忘记还的。”
“嗯哼。”
樱笑了,虽然笑容中满是疲惫与牵强,但是……
布洛妮娅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总觉得,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到樱的笑容。
“对了,布洛妮娅,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和铃的家乡,极东,你一定没去过吧?那里的樱花很好看……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我家庭院里的那株樱花树……算算时间,也快到它开放的季节了……布洛妮娅,我们也做个约定吧,到时候,要在我家的樱花树下,把这把胁差还给我……”
布洛妮娅的嘴唇蠕动了两下。
极东啊……极东……
布洛妮娅在那里待了三年,樱花凋零什么的,每年春天都会组织观赏,早就看腻了。
她本来也不是那种会为樱花的凋零伤春悲秋之人。但这一次,她觉得……
!
“樱,和樱花的凋零,还真是有些不吉利啊……”
她没来得及将这句吐槽说出口,电梯终于是慢慢悠悠地走完了最后五层。
“咔——”
在“轰轰”的杂音中,通往地下三十三层的大门打开了。
动力泵中喷出大量的白汽,视线一时间被完全遮蔽。
布洛妮娅和樱同时伏低身体,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于地下三十三层的现状,两人心中都有过许多版本的猜测。
这里的士兵或许会接到通知,进而对两人进行伏击。抑或者崩坏就在这里发生,此处已经沦为战场。
然而现实是……
什么都没有……
没有破开白雾向她们射来的子弹,没有枪声、炮声,也没有震动,也没有士兵战斗时的呐喊,亦没有伤痛者的惨叫,就连崩坏兽践踏一切的声音都不存在于这里。
如果说这里还存在着什么的话……
樱和布洛妮娅同时嗅了嗅鼻子,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吗……”
布洛妮娅小声念叨着,胁差经过太多次插拔,鲤口松到刀身能直接滑出来,但她还是学着樱那样,提前将刀顶出半个拇指的距离,这样可以在拔刀这一步骤上省去接近零点一秒的时间。尽管肉眼甚至无法准确把握这么短的时刻,可有些时候,这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遮蔽视线的白雾渐渐散去,将寂静的黑暗交还给两人。
“布洛妮娅。”
“明白!”
对视一眼后,两人一齐蹿了出去。
“这些都是……死士!”
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近似于人的轮廓在蠢蠢欲动,布洛妮娅的警告声才刚说出口,凌冽的刀光便如月色一般将周围完全照亮。
“这些死士都还穿着逐火之蛾的制服,他们是看守这里的战士,难道……”
樱的话音沉了下去。有些时候,人们与真相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决定人们能否挖掘到真相的也并非脑子好不好使,而是……有没有接受真相的勇气。
“铃在哪里……铃在哪里!”
樱一边毫不犹豫地挥刀,一边歇斯底里地呐喊着。
但是啊……有些时候,即使自以为有了直面真相的勇气,当真相真的摆在面前时,也会感到措手不及,也会感到无法接受。
“樱姐!你要去哪里!”
布洛妮娅几乎要跟不上樱的速度,好在一路上的死士都早已在如网般的剑光下化为四处飞溅的肉块,要不然她怕是要被死士淹没。
樱对于地下三十三层的构造似乎相当熟悉,虽然嘴上喊着“铃在哪里”,可那是精神几近崩溃下下意识喊出的话,事实上她很清楚,地下三十三层,作为曾经关押过第八律者的地方,这里只有一个囚禁室。
“铃!”
囚禁室的大门敞开着,樱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冲了进去。
“啊——”
樱是有心理准备的。
她本就做好了铃真的会变成律者的可能。
尤其是当发现这一层的逐火之蛾士兵已经全部变成了死士后,她很清楚,铃或许真的已经成为律者了。
那么她所要做的,就是以姐姐的身份杀死律者,这也算是另类的,陪同铃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
昏暗无光的囚禁室,衣衫残破的少女尸体浸泡在暗红色的血中。
一头长发连同整块头皮被刀剃下,随意扔在地上,原本粉色的长发每一根发丝都变得如额前那抹挑染一样血红。少女的四肢以不自然地姿态扭曲着,手腕、脚腕处是并不整齐的断口。少女的一只断手被塞到了她自己嘴里,另外一只手与两只脚被扔到了囚禁室各处。洁白的衬衫上满是长条状的血洞,像是上百只血色的蚂蝗爬在那件衣服上——如果这不是一种比喻该多好。
“咚——”
樱上前一步,却好像踢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仔细一看,那是铃的一只眼珠。
“呵……”
“呵……”
“呵呵呵呵……”
“咚!”
樱单薄的身躯跪倒在了铃的尸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