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冰冰,像冬日初雪的同时又宛如一汪无波的静水,眸中不见波澜的迹象,仿佛对方只是在看路边的杂草,坛上的野花,一副再简单不过的画,唯独不像是在看人的模样。
这让先前就因为被陆辰庭无视而耿耿于怀多番寻衅的景川寒异常恼怒。
比起被人无视更令人不满的是,对方看了他后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无名火在景寒川的心底窜起,他因此差点就要出声,“你——”
只是“你”字音节刚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少年便忽得收回了视线,紧接着,便发生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对方转身打开了包厢的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包厢内因此又是长久的鸦雀无声。
似乎从少年来之初到离去,这里就一直保持着罕见的安静,而如今哪怕对方离去,包厢内也失去了一开始分外热烈的氛围。
无一人出声。
江潇宁当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包厢内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只是在刚走到名伦会所的大门时,他便感受到了迎面袭来的阵阵夜风。
已经接近立春,可料峭的春寒同样有刺入肌骨,连绵不绝的冷意。他本能的想要早点回去,不想在跨出大门之际,意料之外的清朗声音骤然响在了他的耳侧,“完成了?”
上扬的尾音带着询问之意,嗓音入耳的那刹那,江潇宁倏忽转头。
段明砚。
名字出现在心中的同时,一致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中。不过一米外的距离,穿着浅色大衣的段明砚靠墙而立,他像是刚来,又像是等了很久,只为了能在江潇宁走出的这一刻给予对方无以复加的惊喜。
江潇宁也的确惊喜到了。
雀跃如同绽放在天边的礼花,他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刚传送过来,没什么事,就过来了。”段明砚道。
他边说着边走近,借着清亮的月色,江潇宁看见了对方外衣上凝结的冰晶。
“……你等很久了吗?”等到段明砚站在他的身前时,江潇宁开口问道。
“还行。”段明砚道,突然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过身去。”
江潇宁不知所以,但还是照做。
随着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柔软的触感贴到到了他的面颊。
是围巾。
江潇宁,他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带着细绒的围巾缠绕在他脖颈上,厚厚的围巾将他的下半张脸都遮住了大半,挡住了无孔不入的冷风,消散已久的暖意缓缓升起,一点点蔓延至了周身,江潇宁仰头看着段明砚。
“好了。”动手将江潇宁的围巾又拉高一点,重新把人裹个严实的段明砚这才放下了手,“都说了今天冷,你怎么不多穿一点?”
接近零下的深夜里,少年的身躯依旧如只纸片般单薄,仿佛狂风袭来的下一刻对方便可能被吹走,段明砚贴近了江潇宁,“嗯?”
江潇宁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摆弄了一会儿段明砚给他带上的围巾,许久,才闷声道,“我多穿了一件的。”
知道今天的温度会降低几度,他特意多加了一件毛衣作为内搭。
“而且下午没有这么冷,暖和的。”江潇宁又补了一句,说完他也觉得自己加的这一句没有什么说服力,声量也因此更小了,“我不知道晚上这么冷。”
说着他转移了话题,“你的角色呢?”
提到角色,段明砚难得叹了口气,揽过江潇宁让对方看自己分配到手的剧情。
因为要和江潇宁同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可以扮演的主要角色剩下给他,所以这一次段明砚拿的又是苦逼没什么戏份的炮灰攻剧本。
江潇宁接过,对方的剧情依然精简得仅用上了一句话介绍。
觊觎于主角受已久,剧情结束前囚禁了盛知予,不过一夜便被发现然后被送进监狱的炮灰攻。
该说不说,这个剧情还是为了促进同意重新和盛知予在一起的陆辰庭对受以往行为的释怀和先有感情的加深,只是需要一个无辜又倒霉的炮灰唱一次铁窗泪。
在目光落至监狱二字时,他没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对方的运气看起来总是这么不好。
段明砚见状眉梢微挑,他凑近了江潇宁,“潇潇觉得怎么样?”
江潇宁撇过脸,等到他能压下唇边的笑意时,才回过头看向段明砚,一本正经,“不怎么样。”
“是不怎么样。挨一拳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我坐牢。”段明砚对此极为认同,他连连摇头,“积分少还要受罪,真是倒霉。”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潇宁又低头掩了掩唇,抬眼之后的对方少见正色,“如果进去了,可以跟我说一说里面什么样吗?”
段明砚双手放进兜里,“我考虑考虑。”
因为又连续吹来了好几波冷风,他们没有在继续留在街边道上,而是返回了车内,离开了这个地方。
直到江潇宁和段明砚离去,包厢内的氛围都还未能缓解。
原因主要在于年轻富家子弟围绕的中心仅有易嘉安和盛知予两人,易嘉安还在因为江潇宁的事情而心绪不宁,一会儿想自己不应该被一个眼神震慑,丢脸不已的同时又深感恼火,一会儿少年冷冷看他的画面又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终于,心底下的那口气越憋越大,易嘉安没忍住“艹”了一声,这使得本就宁静的包厢更加静谧,连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得见。
而他这突然的一大嗓子,让包厢里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都在面面相觑。
唯二不受易嘉安影响的便只有盛知予和景川寒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