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幺被一颗小石子打得胫骨骨折,持盾的虎口也被震裂流血,他惊慌之下忍痛大喊:“撞上去夺船!”
亲兵却把杨幺拖回去躲起来:“将军,打不得了,贼兵火器厉害,弟兄们死了好多!”
杨幺探出头去一瞧,发现暴露在外的水兵,已被打死打伤一大片,根本没人再敢站在外头。
去年的水战,大明水师都还没装备木炮,今年却是全都装上了。
大明水师的战术如下:远距离直接用铁炮,中距离用回回炮和神臂弓,近距离则用木炮发射霰弹。遇到敌军的火船,还能火箭齐发提前给引燃。
这让楚军水师怎么打?
杨幺再悍勇不怕死,面对木炮霰弹也知道没有胜算,吩咐亲兵说:“给雷侯爷传信,让他赶紧全军撤退,我率领先锋战船断后御敌!”
雷德进那边很快就看清旗帜信号,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楚军水师已经展开并冲锋,现在收兵早就来不及了。
大部分战船,就算接到撤退命令,也难以做到有序撤退,必然遭到大明水师的追杀。
“围上去!”
雷德进只能按照原计划行事,即用正规战船舍命留住明军,在混战之际用上千条火船引火。
英宣用望远镜观察情况,看到楚军水师的举动,忍不住一声叹息:“唉!”
双方交战的地点,在洞庭湖与青草湖的过渡带。
大明水师的几百条战船,渐渐分散成二十几个月牙形。水师官兵称其为“反却月阵”,太子朱铭则说这是战列线。
而楚军水师那边,依旧采用传统水战阵型,而且也懂得发射火箭和弩炮。
楚军战船不要命的想要接舷战斗,好不容易顶着中远距离火力冲到近前,都会面临木炮的近距离霰弹射击。
摩尼教士兵也是人,他们同样怕死,已经有不少战船被吓得后退。
眼见接舷混战无望,雷德进只能寄希望于火船。
千余条小船装满柴禾,在战场缝隙冲飞快前行,时不时就有一条被浪翻。这是铁炮和回回炮的炮弹,落到水中掀起的浪。
总算有一些小船冲近,迎来的却是无数火箭和霰弹。
火箭落到小船上,柴草被快速引燃,操船的水兵和渔民只能跳湖逃生,根本无法把火船送到大明战船面前。
“往浅水那边撤!”
雷德进含泪下令,这仗没法打了,能逃回去四分之一战船已是运气好。
数十艘楚军战船被留下断后,他们发动自杀式冲锋,想要把大明水师给缠住。
就连小腿骨折、虎口开裂的杨幺,也在率领战船往前冲。
可惜,又一炮霰弹打开,小石子命中盾牌,弹飞后砸到他额头。杨幺额头冒血直接晕过去,脸颊还嵌了一块被击碎的盾牌木屑,持盾的左手已被震得手腕骨折。
大明水师的令旗挥动,几条战列线变阵反击,包围切割落荒而逃的敌船。
对楚军而言,局势急转而下,就连一些负责断后之人,也吓得掉转战船方向逃跑。
雷德进率领楚军水师残部,顺利退到青草湖浅水区时,惊恐发现居然只剩下二十多艘战船。
“不要追了,那边容易搁浅,”全程观战的英宣终于说话,“庞将军,多多救援落水之人,若无反抗不要杀俘,他们全都是好兵!”
庞定子知道太子看重英宣,没必要因为小事闹得不愉快,立即按照英宣的建议下达军令。
大明水师任由残余的敌军逃走,伸出一根根竹竿,去拉那些落水的敌人上来。
被救者全都垂头丧气,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被捆。
也有信仰坚定的水兵,死活不愿被救,奋力朝几里远的岸边游去。
英宣越看越心疼,对庞定子说:“庞将军,有些浮在水面的,只是受伤昏迷,把他们也救上来吧。洞庭湖里浮尸太多,容易引发瘟疫。”
庞定子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下令道:“全军捞人,没死的带回去救治,死了的拖上岸烧掉!”
却说雷德进率领残余水师回到鹿角寨,跪在钟义面前痛哭道:“丞相,是我指挥不力,害死恁多兄弟。你砍我头吧!”
钟义一口气憋在胸口,已经气得不想骂人。
周伦说道:“丞相,弃守鹿角寨吧,全军退到湘阴去。水战大败,湘江、汨罗江粮道必被敌人控制,几万大军在此迟早断粮。趁着敌军主力未至,须得尽早离开这里。”
钟义没有犹豫多久,就下令道:“全军撤退。谁来守寨断后?”
周伦说道:“我是鹿角寨守将,自该我来死守断后。”
钟义眼眶湿润,握着周伦的手说:“将军保重!”
就在楚军主力收拾辎重,准备从陆路撤离之时,在北边观察敌情的探马飞奔而回:“明军前锋来了!”
白祺和王渊的数万大军,就在二十里外驻扎。
大明水师已经动手,陆军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