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把大白米运到阵前,倒进一个个箩筐里,似乎真打算把粮食卖给城内军民。
“……”
他们听说朱元帅害怕百姓挨饿,愿意低价卖米的消息,本来是将信将疑的,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过来。却真见到官兵打扮成百姓,出城之后很快回来,而且一个个都带着粮食。
量米的时候,卖粮军官趁机说:“朱元帅起兵,是为了让天下百姓过好日子。听说金兵南下,害怕东京百姓被屠杀,朱元帅才带兵来救援。哪成想,昏君勾结异族,割地赔款也要借兵剿咱们。金人就是养不熟的狼,哪恁容易打发?义军一走,金兵必然进城劫掠!”
“那是。”禁军士兵才不管说什么,现在只想买粮回去。
另有几门熟铁野战炮,还有几门生铁铸炮,分别在汴河河岸、以及汴河的船只上。
种师中说道:“陛下,万万不可,一旦向贼寇买粮,后果难以收拾。”
事实上,就算他们不说,石元公和李邦彦的人,也会在城里配合着宣传。
卖粮军官说:“说好平价卖米,便不收多的,八百文一石大白米。”
城下那些喊话的贼兵,并非来劝降的,而是来卖粮的。
朱铭不用派太多士兵保护,遇到危险立即上船离开,粮食也能放在船上,出售多少便搬下来多少。
几个士卒顶着小船防箭沿城墙一路奔跑呼喊,让各处守军都能听到。
“凭啥不让俺们出城?”
却见两支贼兵开始调动,士卒不断调整位置,竟然在城外用身体组成两个大字:卖米!
卖粮军官只得下令:“快过来二十人,把掉进河里的救上岸。”
张叔夜大怒:“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想着赚钱!”
此言一出,附近城墙的文官、武将和士兵,全都傻乎乎看着护城河外的售米点。
紧接着,又派数百禁军,乔装成百姓出城购粮。
护城河的桥梁,已经被耿南仲下令拆毁,幸好贼兵提供了许多小船。
刚才逃跑的时候,上百禁军互相推搡,有十多人不慎掉进河里。
“就怕涌出成千上万人买粮,咱们的军粮也不够啊。”白崇武忧心忡忡道。
数百脱去甲胄的禁军士卒,战战兢兢从瓮城出来,用箩筐抬着一堆堆铜钱,随时准备转身开溜。
而且,朱元帅卖的是大白米,开封府出售的,却是黄中带黑的陈米!
混在人群当中的细作,没有立即发难,直至那六十石陈米卖完,百姓怒火到达顶点时才喊道:“昨日朱元帅卖了一千多石米,都被这些贪官污吏私吞了!几百文一石的米,高价卖两千文不说,还换成这种狗都不吃的陈米!街坊父老们,冲进府衙抢米啊!”
赵桓惊讶问道:“贼寇可是想骗开城门攻进来?”
“陛下快看!”聂山喊道。
徐秉哲说:“拿出一部分,再转卖给百姓即可。朱贼说了平价卖粮不平价售卖便是骗人,朝廷正好可以借机宣扬。他若平价卖粮,朝廷买来卖给百姓,还正好可以赚一笔,用来给官员士卒发放俸禄军饷。”
“就是,俺父母妻儿,这几天都快饿昏了。”
神臂弓手只想让更多人听见,逼得朝廷允许百姓出城买粮,这样他的家人就能少饿两顿。
王渊转身朝朱铭作揖,由衷说道:“元帅郎君智计百出,更兼心系百姓,这才能想到卖粮之策。”
负责卖粮的军官大喊:“快回来,莫要害怕!”
张叔夜看到这一幕,嘀咕道:“完了,军心彻底没了。”
次日,继续卖粮。
守军也是人,虽然东京兵的待遇稍好,但依旧每天要饿肚子,已经两三个月没吃顿饱饭,更何况他们还有家人在挨饿。
“要俺说,就该让朱元帅做皇帝,大夥都有好日子过。”
“这……这如何是好?”赵桓慌张道。
徐秉哲说:“哪有什么后果?”
朱铭说道:“若有成千上万人出来买粮,前日把米售出,次日便可攻城!”
神臂弓手接到命令,瞄准那些喊话士卒,却抬手故意射偏。
卖粮军官说:“元帅是害怕城内百姓饿死,售价若太高,小民哪里买得起?为避免哄抢多买,元帅还说,每人限买一斗。”
这些禁军带着粮食回去,逃到城下的禁军见了,顿时放下戒心又回来。
“大善!”赵桓觉得可行。
赵野喊道:“寻常弓箭无用,快用神臂弓射穿小舟!”
却说那一百多个禁军,把粮食买了回城,立即被范琼派人堵住,让他们老老实实交米充公。
“俺们冒险出去买米,一人买回来一斗,就算要上交,怎也该留两斤。”
百姓很快冲进府衙后宅,发现开封府尹徐秉哲,正在慌忙搭梯子翻墙逃跑。而亭台当中还摆着酒食,一群歌姬也在惊慌逃命。
但他的声音,早就被愤怒的吼声淹没,不一会儿就被活生生围殴致死。
这些东京百姓,历史上两万多人围堵南街,把几面登闻鼓全部敲坏,三大登闻机构的大门都被他们拆了,甚至一度冲进皇城找赵桓要个说法。
“陛下,不好了,开封府尹被暴民打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