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黑纸黑字,白纸白字的,都是你们串通好了打量着蒙我的!”
张氏毫无征兆的一把夺过衙役手中文书,三两下撕成碎片,生吞下肚。
众人都被她这一通操作给惊得呆住,心里更是越发偏向姜安宁。
“我没有见到你退还回来的一个大子儿……”
姜安宁倒是也不急恼,淡淡一笑:“张大娘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听人忽然顺着自己说,张氏一静,随后就得意起来。
算这个死丫头有眼色,往后倒也不是不可以看看她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给她个机会,进赵家给她儿做个妾室偏房。
别的不说,这死丫头赚钱的本事可是实打实的。
“不是情有可原,是你根本就没有退!”张氏在人松口以后,顿觉底气充足。
姜安宁也不接她的话茬,顺着前头的话继续往下说:“二十两聘银,我是当面退还给赵海的。”
“不过,自打赵海下狱,张大娘你连问都没有问一句,更没有前来探监。”
“你忙着跟赵元山一起,堵上我家的大门,胁迫我不要不识好歹,老老实实的原谅你们,继续供养你们一家子,任由你们吸血。”
“赵海收了我退还的钱,奈何人身在牢中,你们也不曾探监看望,他自然也就无法将消息说与你们知道。”
姜安宁:“张大娘因此误会我没有退还聘银,自然也情有可原。”
“你、你胡说……”张氏肉眼可见的慌了一瞬,心里直突突,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我原本念着两家为邻多年的旧情,又曾订过亲,不愿追究这几年赠予赵家使用的银钱物什,只求你们将婚书、信物退还给我,从此各安天命,互不为扰。”
“可你们打上门来,扣着我的婚书信物不还不说,还要强逼我继续嫁给你家,张口就要继续出钱供养你们!”
姜安宁声泪俱下:“我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从前被你们欺骗有救命之恩要偿还,失去双亲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开始为你家当牛做马,为你家起新房、置肥田,更是包揽了你家所有人的四季新衣。”
“你放眼瞧一瞧,哪个农户人家,是每年每个季节都要换上四套衣裳的?”
“便是我自己,这身上的衣裳,都是缝缝补补,穿了三年又三年……”
姜安宁抬起手来,露出袖子上几处缝补的痕迹。
这是她早上钻小路赶回县城时,途中被刮破的。
倒也是多亏了晚娘瞧见以后,说什么都要替她缝补缝补。
否则她自己来,还真就很难发现明显的缝补痕迹。
不过,这衣服倒的确是用几件旧衣毁了重做的,在家常做女红的妇人,一眼就瞧出来了。
姜安宁吸了两下鼻子,硬生生憋红了眼圈,挤出几滴眼泪来:“我还与你家订了亲事,差点就因为你们的谎言欺骗搭上一辈子……”
她声音怅然,一副强行逼自己释怀的凄惨模样。
“可这些,我也都不想追究了。”
“你们当初缘何骗我,我也不想知道不想问了。”
“我只想离你们远远的,过些安稳日子,为什么你们就不放过我呢?”
姜安宁声有哽咽,字字泣血,听的旁边人难受极了,纷纷跟着红了眼眶。
“你们捏着婚书与信物不肯退还,口口声声说着知道错了,却只是为了让我咽下委屈原谅你们,再顺从你们的意愿嫁给赵海的弟弟,继续由着你们一家子吸我的血!”
“凭什么!”
她声嘶力竭,浑然是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的模样。
“你们到底是凭什么觉得我就该被你们踩进泥里,予取予求!”
“就凭你们编造出来欺骗我的谎言恩情吗?”
众人哗然。
这是瓜里有瓜啊!
姜安宁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掐了大腿,眼泪瞬间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差点憋不住哭疼出来,嗝了一声,又吸了两下鼻子,才缓过劲儿来,接着凄凄哀哀的说:“现在你又跑来扯谎,编造出莫须有的二百两银子,冤我清白……”
“究竟是我在赶尽杀绝,还是你们想逼我去死!”姜安宁哭着嘶吼。
张氏面无血色,动了好几次嘴皮子,才苍白无力的说出一句:“你就是没有退聘银!说一千道一万,没退就是没退!”
可大多数人,脸上都生了疑色,明显是已经不信她说的了。
“好、好、好……”
姜安宁凄凄一笑,轻扯了一下袖子,撕拉的一声,袖口的布料,瞬间就成了碎布条,悬挂在半空。
身旁站着的人,自认为看得十分真切,这小娘子就是轻轻碰了一下,连拽都没拽,那布料就坏掉了。
这得是糟坏成什么样子了啊?才能轻轻一碰就碎了。
姜安宁无视众人同情的目光,摸索了会儿,从袖袋里掏出几张小面额的银票跟几块碎银子。
然后又是撕拉一声,袖袋也破了个口子。
她低头略显窘迫,将破掉的衣袖往身后藏了藏。
随后她上前,将银票跟碎银,‘轻轻’地往张氏胸口一拍。
噗!
咳咳……
张氏感觉一口老血,瞬间被拍到了嗓子眼儿里堆着,呛得她直咳嗽。
胸口刚刚被拍过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生疼。
可在外人看来,姜安宁只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
银票跟碎银散落在地上,张氏很想去捡,可胸口实在是疼得厉害,她每动一下,都觉得骨头架子要碎掉一样。
“人证物证俱在,你不承认,非觉得大家都是被我收买了,一心抹黑你,抹黑你赵家,我无能为力,也不愿与你这等胡搅蛮缠之人争辩长短是非。”
“这是我被你们赵家吸血后,仅存的二十多两银子。”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再退还你一次,就当之前所退还的二十两是喂了狗。”
赵海:???
我娘冤枉你,为什么要骂我啊!
癫婆不可理喻!
他在心底咒骂着姜安宁,越发悔恨当初听了他娘的话,订下这么个不温顺的妻子。
张氏没想到姜安宁居然真的舍得拿出二十两银子来,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宋尧最是震惊,连声音都收不住了:“你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二十来两银子了!?”
“那副双面三……”
她险些脱口而出,那副双面三异绣礼佛图,可是要价三百两银子卖给她的!
猛然想到姜安宁交代过不能透露这件事儿,加之确实也不宜当着这么多人宣扬,忙捂了嘴,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却也还是气愤的怒声道:“你这些年光是卖给我的双面绣,就足有三百两之多,更别说平时还有些零碎的散活,钱虽然不多,可几年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你别跟我说,这些钱,全都给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花了?”
姜安宁微抿了下嘴,低垂着脑袋,很是没有脸见人的样子。
前世,她确实蠢了些。
刨除之前同赵元山对质时列出来的那些,村里人都看得出来出项,还有很多吃穿嚼用上的花销占了大头。
赵银莲爱俏,又好结交一些乡绅富户人家的女娘,平常总是十分豪爽的为人家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