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下进献青词表章,此次也带了个方士进京……”
都是在老登手下混出来的狐狸精,穆祺一听就知道,这位尹王必定是极其难惹的角色。以伦序排次,当代尹王算是宗藩中的长辈,这样的人物也崇信道法敬献青词,无疑是给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种种荒谬的举止提供了宗法上强有力的支撑。对于这样贴心贴肠又可以作为皇家亲亲之谊的表率,老登是一定会亲近信任,百般纵容的。
“这位尹王爷必然极得圣心。”穆祺语气轻缓:“……不过,在下与尹王府并没有什么瓜葛。”
“是么?”高学士道:“可是,这位尹王在入京之前,便连同镇国将军朱充灼上了一道弹劾的表章,将内阁上下都骂了一个遍,其中对世子格外的不客气,除弹劾种种的罪状以外,还引用了那方士的诡诈之语,说世子是‘邪祟附体’,才如此‘举止乖张’……”
闻听此言,穆祺的脸色骤然变了!
第55章备战
高学士显然并不能体会穆国公世子那一瞬间的震惊,还以为是被尹王这毫无缘由的攀咬给恶心坏了,于是安慰了一句:
“宗室们胡乱上书也是有的,世子也不必过虑。”
但说到此处,高学士也不觉微微犹豫。说实话,什么邪祟附体举止乖张简直是狗屁不通的弹劾,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正常的皇帝都会直接扔进炭盆;但换做当今飞玄真君万寿帝君陛下,这一份由方士主导的弹劾就很难说了——飞玄真君都能相信“二龙不能相见”,为什么不能相信“邪祟附体”?
这样的指控比捕风捉影还要恶毒,无从解释亦无从追究,是文官们互撕也很少用的下作手段,但如今偏偏又由一个简在帝心几乎有不死金身的宗室提出,效果简直成倍增长——为了表示皇室的亲亲尊尊孝义之谊,郡王以上的奏章是可以不经内阁司礼监直上御前的。换言之,尹王所有的政治动作都可以在私下暗自进行,要不是裕王在宗人令处听到一点风声后特意转告了自己的亲亲老师,怕不是满朝上下都还要蒙在鼓里。
穆国公世子直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压下心中那股山呼海啸一般的惊骇,勉强恢复了一点镇定的神色。现在显然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他只能尽力放平语气:
“在下实在与尹王爷没有什么恩怨。”
“可能是上一辈的事情吧。”高学士叹息了一声。
他倒也不觉得世子会与外藩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恨,毕竟癫公最多也只能在京城癫,怎么可能招惹远在洛阳的尹王?估摸着是尹王与穆国公有什么难以解释的旧怨,现在出手来欺负小孩子罢了。
他微微摇头,又道:“其实世子也不必过虑;尹王此次上书,是从上到下将内阁及六部扫了一个遍,言辞凌厉刁钻得厉害,斥责我等大臣‘离间天家’、‘名为祝赞,实为诅咒’,是串联着要孤立皇上意图不轨——说实话,历年来宗王们上奏言事的不是没有,但能这样精准的直戳痛处,手腕就实在非同寻常了。”
穆祺渐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立刻听懂了高学士的暗示——尹王的弹劾倒也并非是对着他一人穷追猛打,而是一杆子横扫一片,将内外的重臣都牵涉了进来,换言之,这并非是穆国公世子一人之事,而近乎是外地宗亲对大半个朝廷的攻击。大家风雨同舟,正该和衷共济才是。
朝中大臣是枪林弹雨中滚出来的,倒不至于畏惧区区一份弹章;但秋风起于落叶之末,哪怕仅仅是打听到弹章一点若有若无的内容,也足够让亲近的文官们生出莫大的警惕——与寻常宗亲狗屁不通的文章辞赋不同,这篇奏折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行文中处处戳中飞玄真君不可告人的心机隐忧,是绝对的一篇好奏章,水平高站位稳,几乎可以与几位阁老一较高下了。
僻居洛阳的宗藩,怎么会有这样老辣阴狠的见识?这要么是尹王天赋异禀出现了政治上的返祖,要么便是尹王府隐匿有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