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小阁老带着几分醉意,倾吐心肠:“在高祖太宗的时候嘛,朝贡使节私通外朝大臣的确是重罪,可以把全家剐上三遍有余。但今时不毕竟同往日了嘛!这样的动作,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事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不在少数……”
虽然早有预料,穆祺仍旧一时无语。自孝宗朝宽纵文官以大儒治国之后,朝贡外交的软弱涣散,早已经是牢不可破的旧习。礼部设置的屏障松散犹如花洒,内外都可以随意进出。考虑到倭国使节手中大笔的白银,能够悄悄拉到一个给事中也不算奇怪。
大概类人生物之间也是心心相通的吧,堡宗皇帝眷爱蒙古,恋恋不忘给瓦剌人舔钩子的缱绻过往;如今时移势易,崇敬堡宗的周给事中没有蒙古可舔,就干脆另辟蹊径,和倭人大搞私通。这样的心有灵犀,真该让周至成殉葬皇陵,到地下与堡宗沟通沟通心得。
不过,内外勾结明目张胆到如此地步,却无疑彰显了情报上极为恶劣的局面——数十年后倭国登陆高丽,试图复刻它数千年来念兹在兹,以高丽为跳板征服中华的美梦。而彼时入侵的将领,甚至能在书信往来中,清楚的描述中原皇帝起居的宫室,乃至内阁决策的流程。
这样机密的消息,到底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以而今观之,冰冻三尺,果非一日之寒!
穆祺不动声色:“既然是祖宗的旧制,怎么就都视若无物呢?莫非不能严惩么?”
小阁老不耐烦的从鼻孔中喷一口气,显然也对倭人很是不满——当然,不要误会,小阁老绝不是良心发现,忧国忧民;而纯粹是奸臣本能发作,觉得这些不说人话的鬼子居然敢勾结清流背后捅刀,自己捞钱大业被外人所阻,一时愤懑躁怒,难以自制。
——他妈的,蕃邦朝贡的大局是在我和世子的肩上担着;你姓周的一个举人出身,攀着许家裤腰带爬上来的区区七品官,居然也敢和我侈谈为国!
不过,愤懑归愤懑,小阁老还是只能长长叹气,四顾心茫然:
“世子应该知道,礼部那些掉书袋的蠢货一向讲究的是‘修文化远’,所谓用仁德感化蛮夷;倭人要是没有犯下什么惊天的大事,他们都不会同意查办。仅仅一个私通,也不过就是警告而已……”
奸臣也不是万能的,你要让他出手整两个人也就罢了;真要应付礼部这么多冥顽不灵的蠢货,那小阁老也有点麻爪。
但世子却微微而笑了。
“倭人没有犯过大事吗?这可不一定吧。”穆祺柔声道:“闫兄可知道,曾有倭国的贵人曾我氏编撰书籍,声称外逃的建文后裔,很可能与倭国有过联系?”
小阁老:“……啊?”
他忽的倒吸一口凉气,霎时间酒都醒了一半。只觉得从头到脚冷作一片,仿佛当初太宗皇帝的那把金刀,已经悬在了自己的脖颈!
妈的,这可开不得玩笑!
“倭国真敢如此?”他嘶声道:“他们——他们居心叵测,到底想做什么!”
穆祺微微一笑,心想这也未必是什么深谋远虑居心叵测。大概只是倭国人一贯装逼蹭热度的做派,为了鼓吹自信顺手在中原偷了个名人充数;这种操作层出不穷,历史上从徐福一直蹭到了杨贵妃;只不过这一次抄得得意忘形,一不小心踢到铁板了而已。
也就是太宗皇帝实在是爬不起来了;真要是在永乐年间嘴那么两句,非得被逐一发送三保太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