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秀眉稍舒,心间大石暂且放下,她嘴角一翘,回扣住他的手,朝他笑道:
“那我来告诉你,曾经的长风将军呢……”
她皙白的小手掰着他修长的指节,一一细数着历历往事:
“他英姿飒爽,容貌俊美,是星辰一般耀眼的人物。他每每走在凉州的主街上,是会有怀春少女抛花果到他怀中的。凉州城的月老庙里,可是有无数祈求姻缘的木牌,是写着他的大名。”
“因他常年一袭白袍银甲,在西北诸军传闻中,有‘千军万马避白袍’之说。说的是取笑回鹘、祁郸大将见了他都因惧怕而回避,不肯出战。”
“他心善好施,每月常常发了饷银,就会去凉州城的贫民窟接济犹豫西北饥荒、战事而逃难来的难民。”
“他挚友知己众多,少年意气,结交五都雄,彼此肝胆相照,同生共死,在军中一呼百应,挥斥方遒。”
“他智勇双全,谋略过人,治下的河西军更是骁勇善战,在西北所向披靡。”
……
清河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却感觉身后的男人渐渐没了声,转头看他,长睫垂落,难掩眉宇间的落寞。
“那现在的我,定是让你很失望吧。”他薄唇翕动,声音喑哑,低低道:
“我的相貌已不似往昔,无一人为友,更谈不上知己。甚至还砍去了司徒陵一臂。我暴虐残忍,所有人都惧怕我……跟你心目中的长风完全是判若两人。”
清河鼻尖一酸,回抱住他,贴在他紧实的胸膛,低语道:
“你只是需要适应草原,活下去罢了。但我一直能感到,你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她喉间窒涩,抓着他衣襟,看着他身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又闭上眼,哽咽道:
“我只是觉得好难过,这五年来,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都是如何挺过来的……”
他倏然一笑,眉间愁云骤然消散,似是已然释怀,语调平静地安抚她道: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坠崖后记忆一直是断续的。我只记得刚开始,大可汗让我和几个战俘一道在斗兽场,每日每次最后只能活一个。我是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唯一一个。如此循环往复,就慢慢做了玄王,开始领军,征战四方。”
“掖擎不过就是利用你,要将你训练成他征战工具罢了。”清河叹道。
他眸光暗沉,点了点头,叙道:
“嗯,其实那时杀伐终日,浑浑噩噩,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只知道要活下去,杀更多的人,统领更多的兵。直到我遇到了你……”他沉寂面色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微勾唇角,将她的五指包裹在了温热的掌心,笑道:
“直到那日,就像在丛林中捕猎一般,逮到了一只与众不同的狡狐。”
“狡狐善变,捉弄人心,总是出人意料,却总是让人难以忘怀,欲罢不能。明明知道她很危险,可就是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她。于是,这一颗本是坚硬无比的心,像是从此有了血肉。”
“为了她,生出了这副血肉之躯。”
语罢,他埋首在她颈窝,温热的唇瓣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未几,却感到侧脸一阵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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