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遗体摆在屋内,来往村民围在那间破烂的小院中,指指点点的声音透过墙面,传到缩在角落里的薛应挽耳中。
满身伤痕的薛应挽抬起头,看向榻上的死人,那个被自己称之为父亲的人。
真的是他害死了父亲吗?
记忆中的自己,是这样做的吗?
薛应挽瑟缩着,恐惧着,慢慢站起身体,费劲地想去为男人盖上被子,甚至因力气不足摔倒在地。他脑海一片浑噩,好像真的成为了当年那个被人咒骂,厌恶的五岁孩童。
他肚子很饿,走出屋子想去买馒头充饥,踮起脚推开房门,除却刺目的日光,便是一颗坚硬的石头,重重砸在他的肩膀。
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孩手中抛着第二颗石子,笑嘻嘻地,继续朝他身上砸去:“我爹娘说,你是坏东西。”
好痛。
石子很硬,许是砸到了他的骨头,薛应挽疼得发抖。
大人们说不清意味的目光与不加掩饰的厌恶话语传来:
“倒霉东西,害人东西,小小年纪,你把你爹娘都克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们村里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祸害……你留在这里,会把大家都害了的……”
语言比石头落在他身上更痛。
薛应挽想直起腰背,可是如雨点般的落石砸在他身体,入骨的痛楚蔓延,很快,他便再也支撑不住。
他跌坐在地上,看着村民如一道高耸的城墙将他团团围起,头顶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讨论着他是个邪祟祸害,有人取了棍棒粗鞭,要将他驱逐出村。
薛应挽艰难掀起眼睫,看到曾经相处多年的村民面容狰狞,眼珠浑黑,唾沫星子随着谩骂飞溅。
凭什么,凭什么是他?他为什么不能活下去?
好痛……不要,再打了。
他半挣扎着往外爬,穿破人墙,掌心被粗粝的泥地磨破,砂石陷入伤口中,他再一次摔跌在地,又撑起身子,拼命地要脱离这个令他窒息之处。
回头看去,幸福村已经被一片大火笼罩,熊熊火焰窜上天际,夹含着村民的痛呼惨叫,房屋倒塌之声,将夜空烧出一片赤目的鲜红。
他……逃离了吗?
薛应挽不断大口喘息,四周景象变换,雾气缭绕间,他意识到,自己回到了朝华宗。
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没有与萧远潮分道扬镳,能够一同出双入对苦思殿,听受文昌真人温和教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