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没有人会觉得,戚长昀真的愿意为了一个筑基期的小徒弟,宁愿抛弃自己千年修为与飞升可能,顶多只是想拖他一段日子而已。
谁也没想到,他们赌成功了。
戚长昀真的愿意牺牲自己,去救薛应挽这个微不足道的徒弟性命。
*
确认薛应挽已经远离朝华宗,戚长昀才重新收回神识,拿起剑,凛冽剑意从身体内部骤然爆发,如光华般笼罩山头,剑气将前方生生劈出一条道路。
一剑,百里。
金光普照,天地也为之动荡。
戚长昀并不在乎接下来的朝华宗如何,吕志如何,自己又如何,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一个人。
确保薛应挽安然无恙,这副身体油尽灯枯之际,死在哪处都是一样的。
他的衣上沾了血,发间也沾了血,有人惧怕他,有人迎他而上,无数的刀枪剑戟落在身上,随着丹田最后真气一点点散去,身体也逐渐消弭。
弥留之际,戚长昀看着伴随自己近千年的剑,又抬起头,看向身后,曾送薛应挽离开的方向。
然后,被一柄平平无奇的铁剑穿透了身体。
戚长昀抬起眼,望向凌霄峰方向,霁尘殿便坐落在那处,数百年。
记忆太长,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比如殿内主座很大,足够两个人坐上也绰绰有余。
许是小时候带起的坏习惯,薛应挽慢慢长大,还是这样喜欢和他凑在一起。戚长昀看剑谱,他便坐在身侧,有时磨墨,有时倒茶,有时一同看些剑招剑式,戚长昀桌案上常年摆着一本简易入门剑诀,便是为他准备的。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连一整本都没读完,前几页翻得翘了边,往后数章,便是崭新如故。
薛应挽总是看着看着便打瞌睡,困了,便依着师尊肩头闭目小憩,霁尘殿常年燃着安静心神的檀木沉香,回味悠长,他总是闻着香,闻着师尊身上熟悉的气味入梦。
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徒弟。
三只糕点,一壶茶水,天色正好的晴朗午后,微风从窗中吹入,有叶动,有鸟鸣,通常一个下午,便能就这样轻易过去。薛应挽睡得迷迷糊糊,手中喜欢攥着一点他宽袍袖口,脸蛋压在衣物上,留下好几道发红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