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后的天朗润通透,路边的沙尘全部安安分分的待在泥里。
朝雨浥尘。
拉车的牛在泥路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时的用鼻子抽气。
车后是一条长长的车辙。
孟深坐在车上,身边坐着村里的大爷大妈,正在嚷嚷着扯把子。
“听说老李家添了个宝贝孙子,这可不得请酒吃。”坐在车前的一个大爷大声的对着车上的人说。
“什么,老李家的生了?不是还要两个月吗?”坐在孟深对面的大妈听见疑惑的问大爷。
“哈哈哈,你这消息落后了呀,陈婶,”这时坐在车外沿的大叔又笑呵呵的回了陈婶的话。
“前晚上生的,听说生的不大容易,现在老李叔把他宝贝孙子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可不得不外传了嘛。”
“我就说嘛,这么久都没个消息,原来是早就生了。”陈婶一副嫌弃的样子,“生个娃儿还藏着掩着的,咱们又不差他那顿饭吃。”
“唉呀,老陈你知道什么……”
转过头车里的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孟深没有听他们谈天说地,专心地看着那道牛拉过的车辙。
他的手被他身旁的女子紧紧的攥着。
“小五,小心点别掉下去了。”白妁叮嘱着孟深,把落在颊边的发撩到耳后。
“知道了,阿嫂。”孟深把眼睛从车辙上移到了旁边的少妇身上。
说是少妇,也不然。
她实在年轻的很,脸上满是稚嫩,不过把头发用蓝布包着,盘着妇人的髻,这就算大人了。
“小五,再坐一会就到家了。到时候,记得把给你四哥的糕糕给她。”应是快到了,白妁的话多了起来。
“这回去赶集,娘的绣线和布买好了,你和小四就有新衣服穿了,”白妁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孟深的头,“小五还能吃上米花糖呢。”
孟深看着白妁,说:“阿嫂。”
白妁笑了笑,“小五有的阿嫂也有。”
孟深这才不说话,车上依旧吵吵嚷嚷的。
“对了,孟大媳妇也快嫁进来两年了吧。”有人把话题引到了白妁身上。
“是呀是呀,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呀?”好事的刘大娘也搭嘴道。
“是不是身体不好哇,我娘家兄弟那边有道秘方,吃了肯定能生男孩。”刘家大婶又大大咧咧的开口。
“唉,你家的那个不行,要我说,还是张大夫的那个偏方管用,据说老陈家的那个就是吃了他的这个偏方。”
车上的人又猜着身体不好,纷纷推荐自己知道的偏方。
白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开口打断他们的对话:“阿叔阿嫂,我和大郎还不急呢。”
“这事怎么不急,那孟大嫂子不急着抱孙子呢?”刘大嫂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的劝她。
“娘她说还不急,不强求。”白妁又开口,想把这个话题盖过去。
可她年纪轻轻,面皮子又薄,哪里说的过村里这些嘴碎的大妈们。
“话不是这么说的,孟大媳妇儿,婆婆这份永远都不能看表面,看上去对你好得像亲闺女一样,谁知道背后是什么样的?”谈到这儿,靠在赶车的王大妈精神了,连连向白妁说当媳妇的苦。
声音七嘴八舌,高高低低,像夏日里塘里聒噪的蛙,吵的人心烦。
孟深反过手拉着白妁,一双黑瞳望着她,:“阿嫂,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