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挑眉,余光看去,春陀一动不动,周围的人也没啥表示,显是没有听到。
“朕说过,你很会挑人。”
“父皇过奖了,儿臣……”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客套话?”
刘彻不再乱说话。
“这个韩嫣,也是你挑的。小时候看着他是个懂事的,以为只是被家里管得狠了,后来再看,却是天生的严谨性子,凡事不喜出头,却有自己的主意,待人和善,心地也还纯良。”韩嫣心喜,得了将死皇帝这样的评价,也还不错。
“这番召他回来,初时是因田恬……瞧你没个合适的伴儿,后来朕命人查过他治家的手段,有用却不狠厉,便知是个能用的人,令萧何治一家也不过如此了。论兵、论政也颇具慧眼,难得的是他待你真心,虽然和柔,……你和阿娇的事,换个人怕是要说阿娇的不是来讨你高兴,他却没有趁机进谄,只是讲道理……在宫里行走多年,也不惹事生非……家事国事,可以多问问他,这是个心正的人。”
“儿臣省得。”
“你不知道!”景帝忽地严肃了起来,听得韩嫣莫名其妙,“你若省得,便该少去招惹他。去年夏天阿娇回娘家,你跟韩嫣住一起了吧?”
“儿臣和他打小就住一块儿的,况且,那是阿娇逼的……”
“也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自他回来,你便待他不同了吧?不全是同窗之情了……你不用急着表白,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有什么不知道的?一屋子人除了看熟了眼的阿娇,就是歪鼻斜眼的宫女宦官,正是热血冲动的年纪,你要不对他有点旁的心思,朕还不相信了……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罢了。咱们刘家,宠几个男人不算什么,赏罚由天子……哪怕他是王侯之后,你若看上了,也没什么。小时候大家夸他留侯的话,不过是看他稳重讨喜,功课又看得过去的玩笑罢了。朕还没糊涂呢,虽寄希望他能成肱股之臣,也不是非他不可。”
韩嫣听得魂飞魄散!刘彻……不会吧?咬紧牙关,控制住身体不让它抖得太厉害被人察觉。
那厢,景帝又说话了。
“只是,韩嫣如今又有些不同,他若只是谨慎或是只有点儿小聪明,随你看怎么着也就是了,权当解闷了。他自幼便有远志,以留侯自比。看看他写的这些东西,允文允武,不似他这个年纪的人能想得出来的。能想到对匈奴作战要考虑国库而不是一味想立军功自己风光的人,是个老成谋国的人。参谋、顾问,其实是为皇帝集老将智慧,咱们父子没什么好忌讳了——若当年能令淮阴侯死前为高祖谋划对匈奴之策,咱们也不用辛苦至此……忠心可嘉……心思又通透,方才……他已是明白说要做直臣。留侯之说,如今倒是有些应验……朕给你留的臣子,本领固然是有的,只是年纪比你大许多……以后……要你自己找。韩嫣与你年纪相仿,正是用得上的,年轻一辈里,他算是顶尖的了。朕把他转成太子属官,就是要留给你用的。还没有皇帝会把这样的人当作娈宠的,你若宠了他,不觉得可惜么?”
解闷?没什么?历史上的景帝,大概就是这么看韩嫣的吧?如今韩嫣换了人,带着作弊来的后世知识,小心经营,能得他一句“顶尖”的考评,是不是说,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真是可笑,哪怕是传说中那个金丸为弹,纵马上林的少年,他的本领也不该是做这皇家一个解闷的娈宠的。那般的放纵,是无言的抗争么?早该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才是,为什么还会如此愤慨?明明景帝这算是帮了自己大忙,把自己从宿命的泥潭里摘了出来,为什么止不住的从心里往外发寒?
“儿臣没把他当娈宠!那是辱没儿臣也是辱没了他……儿臣初见他相貌,确是惊艳。后来……朝夕相处却是为他人品才学所……父皇也说,韩嫣学问人品是好的,儿臣觉得他是个知己,比别人都懂我,只想着能再靠得近些就好了……文能下笔成章,武能上马击胡……故此想与他亲近……”刘彻的声音低了下去,听不真切。
“罢了,君臣相得也是佳话,亲近些也没什么不好,若……倒更能为你谋划。私心里,朕倒宁愿你瞧上他了,总比看上个徒有其表、不知进退、恃宠而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