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泽见她神情不太对,“你今天不高兴?”
“你肯定看错了,”苏燕婉小酌了一口,“今天周妈公开道歉,我也算沉冤得雪,今天还是我的生辰,我是高兴的才对……”
今天是赌鬼爹送她去群芳阁的日子,也是她及笄被盐商买下的日子。
多好的日子啊,何以庆祝?唯有杜康!
她看向靳泽:“靳泽,这第一杯酒,我敬你,谢谢你帮我讨回公道。”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道:“这第二杯,敬今晚这月色。”
靳泽皱着眉头道:“不想笑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笑。”
苏燕婉左手托腮,右手就这么随意地摇晃着酒杯,歪头看向对面的靳泽,认真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过于聪明?”他只是那么一说,就轻易戳穿了她营造的假象。
聪明的有点讨厌。
“很多。”靳泽淡淡说了一句。
苏燕婉没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靳泽:“说我聪明的人很多。”
苏燕婉这才反应过来,靳泽这是在回答她刚才的提问,哦了一声,看着花坛不说话。
酒精让脑子变得异常兴奋和活跃,也让人变得异常胆大。
她将目光移向靳泽,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靳泽这种?沉稳冷静的人是不是不管遇到什么状况都?能这么镇定。
“靳泽,问你个?问题?”
靳泽把酒杯和酒放到桌上,“什么问题?”
苏燕婉看着前方,手不停在?石桌上抠呀抠:“你说一个?人,她的父母不喜欢她,她身边的人也不喜欢她,就连有过命交情的姐妹最?后也为?了金钱地位背叛她,是不是就说明这个?人她有问题?她不配被真心对待?”
靳泽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了她回答:“如果?这个?人她曾经付出真心,却没?有被真心对待,不是她有问题,也不是她不配被真心对待,是其他人错了。”
“其他人错了?”苏燕婉喃喃道,“父母也会错?”
靳泽肯定道:“会,他们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就会犯错。”
苏燕婉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原来不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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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其他人错了。
这时的她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但,这似乎才是真正的她。褪去了虚伪的客套和友善,仿佛卸下了一身包袱,露出十八九岁姑娘该有的青春张扬的笑。
从前的她更像戏台上的看客,就算是在?笑在?闹,却始终隔着一层雾气,让人无法真正看清。
苏燕婉收敛了笑容,看向靳泽,眼睛澄澈水润,然后很郑重地道:“靳泽,谢谢你。”
第一次有人这么告诉她,父母也会错,别人没?有真心对她,可能是其他人错了。
靳泽撞进那双仿佛揉碎了星光的眼眸,像被烫到一般,移开目光:“你醉了。”
苏燕婉摇头,目光落在?靳泽面前的酒杯上,伸出一根手指,“真的不喝一杯?”
靳泽摇头。
“你这样?可不行,不解风情,又死板的性格,会很难讨女孩子欢心的。”苏燕婉蹙眉,独饮,“不过像你这样?的大家族子弟,应该不用担心处不到对象,家里早给安排好了未婚妻才对。”
“没?有未婚妻。”靳泽觉得该实事求是,不该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苏燕婉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沉醉在?酒里。
靳泽没?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苏燕婉时不时会扫一眼他,眼里都?是好奇,时不时会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每一个?问题靳泽都?一本正经的认真回答。
他越是这样?,苏燕婉越是好奇,甚至恶作?剧的想知道他会不会厌烦,会不会生气,故意问他很刁钻的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高?是不是因?为?面食吃得多?”
“你从小就是这个?性格吗?这么呆,不解风情?”
“你平时都?不笑吗,好像一直都?冷着一张脸,是生性不爱笑吗?”
……
靳泽还是会认真回答,遇到明显刁难的问题也会聪明地应付,并不是不知变通。
不知怎的,苏燕婉竟然从他认真的回答中感?受到了一丝纵容。
纵容?一定是错觉。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睿智,又和她过去见过的男子都?不同。他公事公办,有时候不解风情,有时候又过于通透。
比起?那些喜欢花言巧语的男子,靳泽沉默寡言,不风趣,却胜在?安心,是个?值得信赖、正直的人。
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不用担心被背叛,被伤害,似乎不错。
苏燕婉打量靳泽的时候,靳泽也在?看她。
她今日穿了禾绿色对襟棉衣黑色裤子,应该被她自己改良过,恰到好处地贴合她的曲线,不臃肿不笨重,像一支亭亭玉立的荷叶,在?月光洒落的荷塘里,摇曳生姿。
她侧身看他的时候,从靳泽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她挺翘起?伏的曲线和若隐若现的一抹白皙。
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靳泽狼狈移开目光,见她还在?不停喝酒,挡住她手里的酒杯:“时间太晚了,别喝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别,我再喝一杯。”苏燕婉还想抢夺,只是男人和女人天然的力量差别,最?终失败。
她跺了跺脚,不满地抱怨:“你这人怎么这样?,真是的,不让喝就不喝了。”
苏燕婉抬眸瞅了一眼靳泽,直勾勾看着他:“刚才的问题你不愿意回答,那重新换个?问题,我们算朋友吗?”
靳泽没?有立刻回答,漆黑眸子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探究她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又或者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苏燕婉瞪大了眼睛,喝醉酒的她比难以置信:“我们好歹算共患难过,你救过我几?次,我也帮过你,虽然我现在?在?你家当?保姆,但现在?是下班时间,我……”
“是。”靳泽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和酒鬼打交道。
“啊?”苏燕婉抬头看他,甩了甩晕晕的脑袋,“你刚才说什么?”
靳泽无奈,“我说我们是朋友。”
“这可是你说的。”苏燕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上前想要拍拍他的肩膀,结果?发现身高差了一截,改为?拍他的手臂。
“咳,俗话说得好,有事朋友服其劳,既然是朋友,那这些就交给你了。”她打了个?哈欠,指了指狼藉的桌面。
说完挥一挥衣袖,莲步轻移,款款离开。
靳泽望着她略带摇晃的背影,摇了摇头,一丝不苟收拾起?桌面。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准时醒了,苏燕婉揉了揉有些宿醉的太阳穴,趿着拖鞋出了房间。
头怎么会这么疼,过去喝的比这个?多,都?没?关系。这具身体运动量不行,酒量也不行啊。
客厅灯亮着,靳泽正在?吃饭。
靳泽看到她,“今早我去部队食堂打了饭回来,不用做早饭。今天有肉包油条和胡辣汤,你喜欢吃什么?”
“胡辣汤就行,我自己来。”苏燕婉洗漱过后,接过靳泽递过来的碗,抬头看了他一眼,“靳同志,你怎么想着带早餐回来?”
她看了一眼桌上各色各样?的早餐,有些奇怪。
过去靳泽一早要去部队训练,都?是训练完直接在?部队吃的早餐。早上,她也不用做他的饭。
靳泽吃着碗里的馒头,面不改色地道:“昨晚睡觉前文雅说想部队食堂的海鲜包子了。”
昨晚小丫头有说过想吃海鲜包子吗?
苏燕婉疑惑,不过既然靳泽都?说有了,那应该是有的。
没?想到小丫头对海鲜那么执着,下次若是警卫员送了海鲜来,就给她做包子。
苏燕婉看着桌上这么多早餐,大家都?够吃了。不用做早饭,吃完还可以睡个?回笼觉,真好。
胡辣汤是温热的,刚好入口的温度,里面有羊肉,汤味绵润,吃起?来饱腹又满足。
苏燕婉喝了半碗,就饱了。
“怎么吃这么点?早餐有多的,够吃。”靳泽看着她小鸟一样?的食量,不理解。
苏燕婉摆手,“不要了,我已经饱了。”
靳泽皱眉。这是两人第一次在?一块吃饭,以前苏燕婉都?是自己在?厨房吃的,所以靳泽还是第一次知道她食量这么小。
他一顿的饭量够她吃两天了。这么点还不够晨练,这要是他手下的兵……
“我一直就吃得少。确实吃不下了。”苏燕婉揉了揉太阳穴,她刚起?床,一头秀发披散在?身后,不太方便。
她回屋找了找木簪子,没?找到,出来在?厨房和客厅看了看,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苏燕婉挠了挠头,会放到哪里呢,她记得昨晚看日历发现是自己生辰,她好像拿了新酿的桂花酒去了小院独酌来着,后来发生了她怎么不记得了。
“靳同志,你有看到过一根木头簪子吗?”
“是这个?吗?”靳泽从衣兜里拿出一根簪子。
苏燕婉惊喜:“就是这个?,怎么在?你那,我刚才找了好久没?找到。”
“昨晚你喝醉了,随手拔下来放到石桌上,忘了带走。”比起?时下流行的头绳,她似乎更青睐古代的物件儿。
苏燕婉用手束头发,挽了挽,不知道怎么卷的,插进一根木簪就盘好了头发,“等等,我昨晚喝醉了?”
脑海里恍惚浮现几?个?断断续续的画面,都?不太真切。
她喝醉了?
她抿了抿唇,看向靳泽,忐忑:“嗯,那个?,靳同志,咳,昨晚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她这个?人酒量很好,轻易不醉,但是一旦醉了,局面就不可控。而且第二天起?床,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靳泽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吃饭,“还是说苏同志希望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