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城和万云心里也是稍稍不那么紧着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也不知道广州的租房是怎么样的,一切待定的时候,自然是节省手头所有的,有个熟人帮衬着更好。
“桂老师,那就太感谢您了。”万云忙接上话,“不然我们两个真不知道怎么办。”
“互相帮忙嘛。”桂春生想得很开,让万云不必过分挂怀。
不过,周长城没忍住,还是问了:“桂老师,您怎么搬家了?”
这件事,说来其实很简单,桂春生几句话就说完了。
他和凌一韦本来是学校的老师,但十年运动之后回到学校,有几个人都不能重回岗位了,尤其是他们两个家属大多在海外的难兄难弟,恰好他们平反时,按照原先的情况,陆续都住回学校原先分配的家属楼去了。八十年代初,学校缺学生,也缺老师,更缺这种有社会资源的老师,学校为了与这批教师保持好关系,就以公家租赁的方式,把房子租给了他们。
但随着改革越来越开放,学校引进的老师也在逐渐增多,新的学校家属楼建设缓慢,总得要解决新进来老师的住房问题,就得让非正式的那批老师搬走,再把房子腾出来,这件事其实已经说了有几年了,但文件真正落实下来的还是在今年年后,周长城万云他们回平水县去没多久之后的一周。
随着学校慢慢开学,新老师要住进来,桂春生和凌一韦等人就得收拾东西搬走,这些事情,怎么往前牵扯,都是混乱的,桂和凌两人都是单身寡人,年纪过了五十,没有儿女在旁,就懒得去起冲突,跟学校协商多住一个月才搬走。
这珠贝村的房子,其实是八零年时,当地发还给桂春生的,但桂春生一直放租给来广州打工的外地人,恰好过了年,那十几个人集体撤走,不知道是否回自己老家去了,他和凌一韦找了收破烂的人来收走那些架子床,几乎丢掉所有东西,才清理出来四间房。
“人到中年,搬家一次,真是要了老命。”桂春生抚着自己的腰,难怪老人家都不爱挪窝。
周长城和万云却直道可惜:“要是我们早来一个月,桂老师就不必这样辛苦。”
桂春生却摇手:“我们都是花钱叫了人来搬家的,”甚至有两个下属也来帮忙了,“但很多事情非得自己亲手去做,才能摆得符合自己的习惯,他人替代不了。”
周长城和万云这才不说话了。
说了房子的事情,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周长城找工作的事情上,他们两个现在还没想清楚,究竟是要找提供宿舍的工厂,还是在外头租房子住。小两口自从结婚以来,还未分开住过,又是刚到广州的陌生当口,自然是希望住在一起的,因此对未知的未来一片茫然。
桂春生则是让他们先放心住着,仔细问了周长城几句他会做的事情,心里有数:“这样,既来之则安之,在我那儿先住着,不必着急搬走。吃过饭你们逛一逛再回去,回去后,辛劳你们一场,把房子里的卫生搞搞干净。明早再过来医院,我先给技术学校的朋友打个电话,他们是专门培训电工和技工的,问问他们那边还要不要人。”
桂春生浸淫教育文化界多年,桃李满天下说不上,不过相熟的人大多在报社,要不就是在学校,托托人,总是能打探到消息的。进工厂太吃苦,他也想给周长城找个相对轻松的活儿。
周长城自然是千万个好,对桂老师拍胸脯:“桂老师您放心,家里我们一定顾得好好的。”
“那就好!”桂春生笑眯眯的,只觉得这个春末不似以往寂寞。
把桂春生送回医院病房后,周长城和万云在四周走了一圈,不如过年时的那种新鲜和好奇,只觉得这里四月的天,热得出奇,似乎长裤已经穿不住了,他们也没有在外面待太久,而是回珠贝村打扫卫生去了。
下午,凌一韦办好了自己的事情,骑车去看桂春生这个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