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殊被这么一唤回了神,一时间看来是忘了面前这些家丁方才还为了保命,一个个将他这个主子丢了自顾自逃命,只管道着,「你们,赶紧给我多摘些凉草回去。」
闻言,几个人是赶忙弯下腰随手摘上了几株,胆大了点的还问道,「三少爷怎么对这穷人家的东西感兴趣来了?」
「穷人家的东西?」霍君殊问,忆起了那人瞥眼看着自己的神情。
家丁一面摘一面道,「这草吃来先是凉,后是温热,凉时可以解个小酒,多吃点的话,连身上穿不暖都可以忘了。小的时候啊,几乎每个晚上都得吃上一大把才捱得过奉天的严冬呢。倒是凉草因此被摘得凶,还真得到这没几个人敢来的地方才有这么大片的了。」
霍君殊听着,他打小就算称不上过得无忧无虑,反而非得要和哥哥们争个什么成了他儿时最常做的事,但却也吃饱穿暖,衣食无虞不说,吃的用的穿的还全都是上等货,自是不知道自个儿脚下踩的是多少人救命的东西──还在不久前是连自己也一起给救了。
家丁们将摘来的凉草放进干净的包袱里,听着霍君殊这下终于改变主意,不再坚持得继续越过白芜山而决定回头下山住店,各个是松了口气,在自家主子坐进轿后便赶紧朝山下赶路。
霍君殊坐在轿中,身子早已好得差不多,不怕一路上再怎么样地碰碰撞撞,他转着手上那小株凉草,转上几圈就看上几回,哪怕凉草生的热度已退,也不想用手上这株来让他的身子生热,连哪一天枯成了连生热都无法的杂草都想这么攥着。
对那人来说,自个儿不过是个是好是坏都不知的陌生人,却不仅一开始在草堆里装成大虫吓跑了那帮匪徒,还一眼看出他恶心得紧,给他咬凉草抒缓抒缓,还要他别再上山来省得真遇了险。
明明就是连个名字都不知的人啊,何来如此关心?打小一个屋檐下长大、顶着一个姓、吃着同一锅饭的哥哥们都不曾待他如此便罢,今儿个一身的不适还是哥哥们亲手造成。明知自从娘亲死后,他怎么样也受不住胭脂水粉味,若是掺和着檀香更甚,喜席中还让大嫂点上,不惜在自家地盘失了面子也要让他成了众人笑话的恶意昭然若揭──自个儿对女人不行的笑话,早已流传到街坊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
娘亲受不住夫婿与亲哥哥交好的委屈而悬梁自缢,却留下了个对女人不行的儿子。
霍君殊早知道,他这个霍家三少爷,现在霍家的当家,就是奉天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02
岳峰一路从白芜山下山走到离山脚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