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树,花中木。
苏廿三饮一口琼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盏蜀锦做的河灯。
绯冉看着有些新奇,取过来上下瞅了一番,笑着问:
“这是?”
苏小少爷双颊微酡,一脸“这都不知道”的鄙视表情,口中还含着小半口酒,说起话来含含糊糊:
“绯掌柜是不出世的高人,当然不知道河灯这种世俗玩意儿。”
绯冉随手拨了拨灯中央用竹片固定的莲花,知道这是苏小公子间接性的小别扭,继续笑:
“河灯?那是放河里的?现在?”
“当然不是现在。”
苏小少爷笑得春光明媚,对着一盏河灯大送秋波:
“只是先试着做做而已,自己做的话,终归比较诚心嘛。”
想了想,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喂。”
他转过脸,脸上荡着些凶巴巴的表情。
绯冉看着他两眼雾蒙蒙的,眼角一弯,笑得愈发灿烂。
“我说绯冉,等过几天,三月三,一起……去放河灯如何?”
“好。”
绯冉一口答应,过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容淡了下来,嘴里不自觉又喃喃重复了一遍:
“好……”
更像是在对自己保证。
后来的某一天,绯冉突然想起,自己还要陪那个小少爷去放一盏河灯。而彼时,已经过了一个春和一个夏。
再后来,那一年的中秋,苏廿三对白锦说他要回人间,然后偷偷跑到曲江河畔,放了一个晚上的河灯。
他想,这样总有一盏,会被上天看到。
绯冉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场梦境里停留了多久,只是那些眉清目秀的岁月里,少年与他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却已然天涯。
出场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绯冉听见白锦对苏廿三说:
“要想救绯冉,除非上青要山。”
绯冉的脸唰地一白。
他当然知道,自古青要出灵药,但他同样清楚,与之相对的一句话是,自古武罗喜杀戮。
他不愿去相信,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那个打小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公子,会为了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人连性命都不要。
终于那天,苏小少爷对苏老爷撒了个谎,一路度山度水,一个人站在了青要下。
那天苏小少爷就靠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木头棍子,一走便是一整天。
不是夜静春山空,而是冷落清寂的青要山,半山腰以上,连风都是苦的。
巨大而狰狞的粗糙岩石,原本的灰色在光阴中老出陈旧的黄。
走到一半路便断了,横入眼前的是大块竖立的石壁,坑坑洼洼的表面上,只余有几处零星的脚印。
苏廿三扔下树枝,用手掰了掰石头,松了一口气,稍微露出一点安心的笑容。
一只手攀上右上方一处凹洞,咬咬牙,一使劲将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踩稳后方才迈上第二步。
如此反复,当踏住第四个凹洞时,突然从头顶上滚下几块琐碎的石块,朝着他直直砸来。
苏廿三被陡来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