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上,白庆已是狼狈不堪,身上染满了鲜血,几处爪痕。他根本就来不及喘息,便高呼:“快,快启航回程!”
船上的湖阳世家众家将都神色颇为难看,因为他们也听到了那山呼海啸般的厉吼以及此起彼伏各种奇怪的兽吼之声,但他们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刻见白庆叫开船及只剩下回来的六人,他们也知道发生了大事,于是立刻起锚下桨。
白庆如猴子一般纵上大桅,三下两下把掩于其上的草革和树枝全都抛下船,他似乎已是极为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空尊者和无常尊者都极紧张地望着沼泽的方向,尽管他们生平经历百战,但对今日之情景却是第一次体验。他们知道,群兽正向这个方向追来,那虎啸狼嚎之声正预示着一切。
船身震动了一下,已缓缓而动,四周的芦苇缓缓分开。
“砰”船身再震了一下,白庆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
“砰砰”大船船身竟有些摇晃。
“鳄鱼”白庆看到了四面的芦苇丛中居然爬满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鳄鱼。
“咝咝”一阵细脆的响声传来。
“那是什么?”一名湖阳世家的家将吃惊地指了一下不远处一道疾驰而来的虚线。
那是芦苇以极速向两旁分开而形成的虚线,整个芦苇荡在极短的时间内似乎全都活跃了起来。
那道虚线很快游近,如被龙卷风卷过,密密的芦苇分出一道宽阔的道路。
“是大蛇”有人尖声惊叫,他们终于看到那在芦苇荡中形成的一条虚线竟是一条足有大木桶粗、长达数丈的巨蛇。
“轰”巨蛇来势如风,昂首以巨头直撞向大船,竟将船舷轰开一个大洞。
“啊”白府的几名家将闪避不及,竟被大蛇卷起。
“去死吧!”白庆立在桅杆之上,早已看清了这大蛇的存在,长枪“轰”然当空刺下。
大蛇正待肆掠,但白庆的速度也快得让它无法闪躲。
“噗”长枪直穿透蛇身,竟钉在甲板之上。
“呵”大蛇呵出一口腥热之气,竟将那杆枪也拔了起来,巨头横扫。
“轰”甲板上数人躲闪不及,被扫下甲板,那两根巨桅也断去一根。
“畜牲!”无常尊者双手一旋,竟接住那倒下的巨桅顺势横撞而出。
“轰”大蛇身子被撞飞数丈,整个硕大的躯体全都被掀翻,溅起巨大的水花,也使芦苇倒下一片。
“救我”落水的水手还没来得及爬出水面,便已被水中的巨鳄大口分食了,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到处都是芦苇在摇动,而在芦苇底下则是那群贪食而凶残的巨鳄。
船上的白府家将都吓傻了,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守住每一个方位,绝不可以让这些畜牲上船!”白庆高喝,旋又向一侧的白泉道:“你领人下到舱底,小心这些凶物破舱,准备东西堵漏,不可让舱底进水!”
白泉并不是第一次经历鳄鱼劫,是以,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迅速领人下到底舱。
“总管,不好了,我们下入水中的桨被水下的东西咬断了!”一些水手惊呼着。
“让我来!”无常尊者和空尊者知道此刻如果他们不尽力的话,那么他们惟有陪白庆一起葬身兽腹了。是以,无常尊者抱起巨桅,来到船尾。
“哗”巨桅一下子破入水中。
大船巨震,竟一下子滑出两丈“哗”巨桅再收起,再放下。
无常尊者竟以巨桅为竹篙,将大船撑动,迅速向河心赶去。
河水中被巨桅击中的巨鳄纷纷逃避,但四周的芦苇丛中似乎有许多东西向这方纷纷赶来,苇芦大片大片地翻动着,看得只让人触目惊心。
白庆的额头开始渗汗,他从未想到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会出现这种场面。在前来这片死亡沼泽之时他还兴致勃勃的豪情壮志,可是眼下事态却以另一种形式发展,糟糕得让他无法言述。
那条尚未死去的巨蛇仍在芦苇荡中翻腾,让人惊讶的是那肉食的巨鳄们并不去分食那条巨蛇,而是来围攻这艘欲逃离的大船。
白庆庆幸这艘大船乃是经过特制的,在来这片沼泽之前,他便想到了有可能会遇上这群凶残的巨鳄,因此在船底和船侧舱皆以铁皮和牛皮紧裹,这样不仅拥有硬度,更多了许多韧性,而在牛皮之内又另以一层竹片作第一层底板,然后才是船底舱。这种船便是在大海之中航行也绝无问题,因此,巨鳄虽多,但一时之间并不能对船底造成多大的损伤。
可问题是,那些鳄鱼会咬住下入河水中的船桨,这使船的动力难以维系。所幸有无常尊者那巨桅作竹篙撑动了大船,但这对无常尊者的功力损耗极大。
“有好多蛇!”那群白府家将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有的甚至绿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若让他们去千军万马中冲锋陷阵,他们绝不胆怯,可是眼下所面对的却是一群冷血的巨蛇,那数丈长的躯体如飞一般带着无可匹御的力量撞来,尽管他们个个身手不俗,却又怎能抗拒这般狂野的冲击?十数条巨蛇自四面赶来,远远地将大船包围住。
“一定要顶住,这些大蛇不能够下深水!”白庆额头冒汗地大呼着,他手握重枪,幸好船上尚有十数张天机弩可以远攻,要撑上半刻并不是没有可能。
眼下,白庆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奢望取龙血了,惟一想做的便是活着离开此地。
沼泽的岸边,虎啸龙嚎,所幸这些东西都不敢下水,否则,只怕大船也早给撕碎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有人几近疯狂地嘶叫,但很快便被破碎的声音给掩盖,那些大蛇的破坏力似乎比鳄鱼更甚,砸得甲板和船舷一塌糊涂。
白庆与空尊者及那几名武功极超卓的死士拼死护着大船,不让大船受到致命的破坏,更杀伤数条巨蛇,但到无常尊者将船推出芦苇林,滑入深水处时,船上能站着的却只有七个人了,倒在甲板上挣扎着的有三人,血泊中死去的有五人,其他的人全都被大蛇扫下船,白泉几人在舱底拼命堵漏,侥幸逃过一劫,大船虽然滑入了深水区,但行不多远必会沉没,这是不可逆改的事实。那漏洞太大,也太多,根本就来不及清水堵洞。
白庆惟一可以做的便是祈祷船能够支持得久一点,在离这死亡之地再远一些的地方再沉没。否则,即使逃过群蛇的攻击,依然难逃鳄口。他知道,这水域之中依然有着致命的东西,也不敢在沔水对岸登陆,因为那边也同样是一片芦苇荡,谁又能肯定在那边不是凶险重重呢?
这一刻,白庆才真的体会到那巨龙的可怕,其可怕之处还不只是它自身的力量,而是它能够召唤整个沼泽的力量,便像是沼泽之中所有生命信奉的真神。往日他不相信神,从不相信动物的灵性,但这一刻他却不能不改正所有错误的观点。自欺欺人也并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尤其在这种时候。
这时,白庆倒有些相信无常尊者的预言了“这东西已夺天地之灵气,不是人力所能对付的”说这句话时,无常尊者与巨龙对视过一眼。
巨龙的吼声已竭,但沼泽之中的百兽鸣啸之声仍不绝于耳,它们似乎意犹未尽。
白庆疲惫得不想动一根手指,但依然挂起了那仅剩的一面帆,他只想在大船沉没之前迅速加快点,那样离危险之地也会更远一点。他发誓,往后绝不再来这片死亡沼泽,宁可去面对千军万马。
当然,白庆知道自己并不会死去,即使是船沉了,他依然有办法上得河岸。这船上有的是木料,他完全可以借这些东西踏水上岸,然后再扎一张大木筏,进行如上次一般的逃命旅程。只是这时候他却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林渺!
林渺呢?在这般万兽齐动的情况下,那个选择另外一个方向逃过巨龙之口的林渺又去了哪里?会不会也葬身兽口,或是找到了那传说中的玄门呢?
算来算去,他还是被林渺算计了一招,这时候他才明白,林渺根本就没有任何诚意和他合作,他本想林渺绝不会逃过他的手掌心,但最终还是让林渺创造了甩开他的机会,只是他不相信此刻林渺的处境会比他好多少。
林渺没有死,在那玄寒之极的潭水之中,林渺有着从未有过的清醒。
自绝崖飞落,强大的冲击力使他直入潭底。他早已算好了方位,正是那日暗流所在之处,是以,一落水中,便为暗流所卷。
奇异的玄寒自每个毛孔渗入肌肤,使林渺丹田之奇热外扩愈发加快,顷刻充斥体内每一道经络,寒热相冲,使他再受当日在隐仙谷之中所受的水火之劫,其苦无可言喻,但他的思绪依然极为清晰,脑海中犹如一片空灵的湖水,仿佛完全不与躯体相接。
躯体独成一格,那种痛苦只是局限于每一寸肌肤,但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那是一块块奇异的岩石,在岩石之上似有一层散发着奇异光润的珠石,一块块、一圈圈地堆积一起,形成了一堵奇异的墙。
这是这股暗流经过的暗洞中的洞壁,林渺的意念是如此告诉自己的。
他无法看见什么,在这黑暗而绝寒的水中,那沉重得让人窒息的压力让林渺根本就无法睁开眼睛,可林渺确实察觉到了那暗洞洞壁的存在。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让林渺有些糊涂,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这暗流的出口,那竟是以金块垒积的一个狭长方洞。
这感觉刚一产生,他便感到身子一轻,被一股冲力顶入地下暗河之中。眼睛再一次睁开,脑海中的感觉消失,身上的痛苦增加,他也看到了一股温润的薄光。
这光润林渺极为熟悉,正是那玄门所在之处,发光的是那块奇异如玉状的玄冰。
这次林渺没有感到半点寒意,甚至有点躁热,心中有如一团烈火在燃烧,但**却已经有些麻木,这让林渺害怕。
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根本无法实现对那些关心自己的人的承诺,但他绝不放弃,绝不!至少在这将至目的地之时,他绝不会让自己被地下暗河的水给冲走。刚想到此处,倏觉脚下一紧,不由大吃一惊。
迟昭平看到姬漠然的眉头渐渐皱起,心不由得揪了起来,目光投向姬漠然所望的那片夜空。
夜空深邃得让她心悸,星星点点的辉斑,如流萤在闪烁,月色略显黯淡,可是在迟昭平眼里并没有任何异常,夜空依然是那宁静而安详又略带清冷的夜空。
“姬伯父,怎么样,那颗新星是不是真的难逃此劫?”迟昭平语带戚然地问道。
姬漠然半晌未答,目光依然注视着南方的天幕,脸色却在不断的变化,似错愕,似惑然,似吃惊
迟昭平不懂天象,却能看脸色。她在姬漠然的脸上看出了困惑,所以她也困惑,只是姬漠然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迟昭平的困惑,因为他不比迟昭平好多少。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姬漠然一连自语地说了三声奇怪,然后脸上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旋而沉思。
迟昭平不敢打扰姬漠然,在姬漠然沉思的时候,他并不喜欢人打扰。熟知姬漠然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个特点,所以迟昭平只是静静地立于一旁,似懂非懂地遥望着南方的天空,可是她并不能找到那颗可能是属于林渺的新星,惟一可做的,便是祈祷,为林渺祈祷。
姬漠然是个怪人,对着天空,他可以几个时辰不眨一下眼睛,不移一下脚步,便像观星台上的星仪一般,沉稳而森然,仿佛完完全全地融入到了那片夜空之中,而他便是星空的一部分。在这个时候,他忘了自己,忘了真实,忘了所有除星空之外的东西,那遥远深邃的夜吞噬了他全部的灵魂。
迟昭平陪着姬漠然在夜空中呆了两个时辰,一句话未说,只是姬府的家将给她搬来了一张椅子,提了一壶香茶,似乎准备迟昭平彻夜不眠。
迟昭平的耐心似乎非常好,喝完那一壶茶水的最后一杯,姬漠然才动了一下。
姬漠然似乎有些意外迟昭平仍坐在观星台的一角,讶然问道:“昭平还未休息?”
“未知答案,难以安枕,还望伯父指点迷津!”迟昭平吸了口气道。
姬漠然又瞟了一眼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星相,他的本命星曾突然消失,而后又再次重现,一直在明灭不定之中挣扎,直到刚才乍亮后又镀上一抹淡影,我再也无法测查出其命格的定位!”
“啊”迟昭平失声低呼,惊问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有什么危险?他是否还活着呢?”
姬漠然浅笑道:“至少从天象之中无法得知其死亡与否,不过,我推测,刚才那两个时辰应该是他生死交替最为危险的两个时辰,虽然此刻仍镀上了一层淡影,但其生机却已经稳定下来,不会有什么生命之危。”
迟昭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相信姬漠然便像相信自己的父亲。
“那为什么他的本命星会镀上一抹阴影呢?”迟昭平有些疑惑地问道。
姬漠然想了想道:“我想,他尚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他的本命星仍不能完全散发出光辉,只是经此劫之后,他的本命星将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扑朔迷离?”迟昭平反问。
“不错!也许,他的命运从今日起完完全全地改变了!”姬漠然淡淡地道。
“命运完完全全地改变?你是说他的帝命可能会”
“我看不出,他的星晕比昔日更深邃,有如天空一般无可揣度。他的命运不再是世人所能窥视的,是天,是地,是万法自然的道。也许,这会是一件好事,抑或,这是一件坏事,其结果,已经没人能够预料。”姬漠然叹了口气,悠然道。
迟昭平不由得呆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深邃的夜空,望着那抽象的世界,心中却在嚼咀着姬漠然的话,也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眼下,距林渺的两月之期只有四天了,可是却没有一点有关林渺的消息。迟昭平怕,她不怕死,但对林渺的死,她却害怕,在无法寻求答案的情况下,她只好来邯郸见姬漠然。
姬漠然知天命,星相奇学通天彻地,在迟昭平的眼中,或许姬漠然能从另一个角度告诉她关于林渺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些虚无飘渺的空谈,只要能知林渺平安,她也如愿以偿。
这一刻,她发现她爱林渺很深,对林渺的牵挂使她的心湖始终无法平静。她好强,她睿智,但她终是个女人,终是个人,也有凡俗的情感。
河北的形势很乱,来邯郸也是极为危险之事,但迟昭平顾不了这么多。有些时候人都是很冲动的。
姬漠然没有责怪迟昭平的冲动,他总是以一种极宽和的语气体谅迟昭平的心思和错误,但他会教给她更重要的东西。是以,迟昭平敬他,如敬师敬父一般。
“那他依然是真命之星了?”迟昭平又问道。
“也许,他已经超越了真命之星!”姬漠然吁了口气,沉吟了一下道。
“超越了真命之星?”迟昭平大讶。
“真命之星乃地皇之星,命属紫徽,可观可测,虽属天意却非天意,但他的本命之星在乍亮的那一刹,我感觉其就是天意,与天地融为一体,不离不弃,拥有着无法揣度的神秘。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可以超越真命之星!”姬漠然沉思道。
迟昭平不由得怔住了,虽然她并不全懂姬漠然的话,但却有种奇异的感觉自心头升起。
刘秀智破定陵,声威大震,刘玄对这位族弟也确实极喜欢,尽管刘寅可能是他的威胁,但他对刘秀却另眼相看。无论如何,刘秀毕竟是他的同宗本族,历代帝王又岂会不任用同宗之人?是以,刘玄对刘秀大加褒奖。
严尤与陈茂为洛阳大军的先锋,以解救颖川之围。
刘秀与王常合兵而进,直取颖川,一路几无阻碍,只是抵达颖川境内后便再与严尤相遇,双方相持不下,更始军攻下阳关以与颖川对峙,苦思破敌之策。
尽管严尤为败军之将,但其兵法战策却绝不容小视,王常和刘秀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洛阳大军正在结集,各路大军纷纷涌向洛阳,有远有近,不过也幸亏如此,这使得洛阳若想聚齐大军至少要两月左右的时间。因为大军易行,但粮草难至,是以,军粮备齐绝不是一日两日之事。
刘玄在对宛城相围无果之后,仍是想到刘寅,他欲调回守于定陵的刘寅,让李通守定陵,反攻郾城。
李通与李轶趁义军新胜的余威强攻郾城,他们明白,只要攻下郾城之后,有昆阳、定陵、郾城三城横于宛城北面,就几乎是在宛城北面筑起了一道屏障,即使是王邑的大军赶来也要自这三城之间经过。如果不先攻这三城,那么,这三城的兵力就足可截断王邑大军的军粮后备,尽管如果王邑的大军直攻宛城,更始军的主力难以承受,但在战略之上却绝没有错。但如果王邑的大军要先破昆阳与定陵的话,这也可以给宛城一个缓冲的时间,有这些时间,更始军或可破开宛城,那时有宛城相守,与王邑的大军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林渺无法自制地再一次沉入水中,他感到脚下相缠之物越缠越紧,且正向上身游走。
“蛇!”林渺心中暗呼,但他很难相信在这种奇寒之地会有蛇虫生活,可是除此解释外,又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林渺的肌肤早已有些麻木,是以并不能清楚地分辨出缠于脚上的究竟是何物。
沉入水中,脑海之中奇妙的感觉又出现了,但林渺却更惊,在他脑子中映出的是一根黑线一般的蛇状之物,在水中以极快的速度游动,且自四面的水中向他涌来。而在他身上竟缠有两条黑线怪物,正是他那流血的伤口之上。两怪物的小头正紧贴伤口,有向皮肉中钻去的倾向。
林渺顿时明白,这线蛇是闻到了血腥才会攻击的,是一种极喜噬血的东西。上次他被暗流卷入这里的时候,身上并无伤口,而且血腥之气在躲避那巨龙时,在水中已经冲洗干净了,这才并未引起这怪东西的攻击,当时他忽略了这水中可能有异物。
骇然之下,林渺奋力冲破水面,拖起那两条足有五尺长的线蛇爬上暗河的空壁,龙腾刀深深地刺入空壁之上,身子便悬挂于空中。
那两条线蛇居然一个劲地向伤口里钻,更不断地噬食伤口处的血肉,便是林渺出了水面也不松口。
“去死吧!臭东西!”林渺惊怒不已,用力挑出两条蛇的脑袋,狠狠地捏爆,两蛇这才滑入河水之中。
林渺哪敢再呆?迅速如壁虎般顺洞壁向光亮之处疾爬而去,此刻他可不敢下水。
体内的热浪依然在激涌,是以,林渺在受了重创之时,依然有那股奇异的生机支持着他的躯体快迅地穿过这近两里路的洞壁,抵达冰河之上。
冰色莹润,极滑,与河水没有太明显的分界,但在靠近冰河之处并无异物,或许是因为光线太暗仍然看不清河水之中的东西。不过,林渺也没什么闲情去看河水中的东西,惟一要做的便是去试试那块玄门口的巨冰。
玄门口的巨冰犹在,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光润,使得冰河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亮。
四面都倒映着林渺的身影,尽管冰窖的上空似乎并不低,但那种压抑感依然存在。
冰洞之上似乎依然有丝丝血迹,但已经深埋于冰底,这是当日齐万寿所留下的。
玄门,依然只开有一道小小的缝隙,林渺心中微微有些激动,这次故地重游却只是为了谋求生存,别无其它的目的,但是他能够不死吗?这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伸手搭上玄门,林渺竟有一种极舒坦的感觉,不是上次的那种奇寒,而是极为温润之感。林渺缩身进入冰洞之内,闪于玄门后,惟有在玄门之后,以玄门封住洞口,他才能在洞内好好养伤而不担心受外面的干扰。他并不敢肯定是否会有人再来此地,如上次秦复和齐万寿进入冰洞一样。
封住洞口,林渺整个背部完完全全地贴上玄门,只觉一股锥心的寒意透入**之中,与体内的火热之劲顿时激起一股狂野的气流。林渺骇然,赶忙运起浩然帝炁。
“轰”林渺只感体内一阵巨爆,顿时思维陷入一片极乱之中。
大船缓缓而沉,白泉累得手臂酸麻,可是他依然无法让舱底的积水减少。所幸这是一艘大船,而且是经过特别制造的船只,是以即使底下渗入了大量的水,顺水依然能撑上一段路程,直到天黑夜深才缓缓倾斜。
白庆诸人也全都松了口气,这里距死亡沼泽少说也有六七十里水路,是以船虽然欲沉,却松了口气,想来也不必再受那群凶兽的骚扰了。
尽管在夜里行路略有不便,但只要能远离恶梦,那便足够了,他们觉得这艘船还算争气的。
“总管,怎么办?这里还是在云梦泽之中!”白泉望了望黑漆漆的两岸,担心地问道。
“真见鬼,今天怎么连一艘经过的船都没有?”白庆低声轻怨了声,也望了望两岸,道:“是云梦泽我们也必须登岸,难道要我们随船沉入水中?”
白泉受训却没有反驳,只是觉得有点窝火,当初他便反对来对付这庞然大物,但白庆却坚持己见,鬼迷心窍般地准备了半年,可是眼下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便是那时甄阜的大军攻打湖阳时,他们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渔火”无常尊者突地立起身来叫了声,神情之中不无喜色。
白庆也似乎看到了那隐约于夜色中的火光,不由得忙吩咐道:“快,上桅打火号!”
白泉也极喜,忙点起两支大火把纵上大桅,双手划动着,远远看去,便像黑夜里的两点流萤,飘摇、闪烁。
“船家”白庆运足功力高呼。在呼喊之中,那盏渔火悠然而至,便像是河水中的精灵,飘忽而快捷。
“诸位请上船,敝师叔特遣在下前来接应诸位!”
渔火如过江之鲫般滑水而至,却是两只小船,点着渔火的那只船头静立着一名年轻人,手执玉扇,风度翩然。
“接应我们?”白庆讶然,他不由得望了那空船一下,看上去这年轻人真是有备而来。
“在下宋留根,敝师叔乃东方咏,他算到诸位会在此有劫,这才让我驱舟来迎,上船吧!”那年轻人浅笑道。
“天机神算?”白庆和白泉都吃了一惊,他们怎也没料到这年轻人居然会是天机神算东方咏派来的人。
白庆的心中更多了一丝疑惑,难道东方咏真的这么神,能有如此算尽天机的本领?
“娃娃,你师叔能算到我们会遇劫于此,那他当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吧?”无常尊者也好奇地问道。
“那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需要有船相渡,如果诸位不欲登船,还请自便。不过我尚要提醒诸位,这百里之内的河湖是没有鱼的!”宋留根淡然一笑,对无常尊者的不信任有些不置可否。
“快把东西搬上船,我们上船!”白庆自然相信宋留根有可能是东方咏的师侄。东方咏住在云梦泽之中他并不是第一次知道,上次他便是特意来见东方咏却没能见到,但他知道东方咏隐居之地距此已不是很远了。
“为什么这百里河湖中没有鱼呢?”空尊者讶然问道。
“因为水中有肉食的异兽,这里的鱼儿大多都被吃光了,想在这里找一只蛊雕容易,但要找一只鱼儿就难了!”宋留根悠然道。
白庆和白泉的脸色微变,刚才他们幸亏没有贸然游到岸上去,否则只怕会成为水兽的美餐了。
空尊者不再言语,刚才他已经见识过那群凶物的可怕,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于是再不支声地上了那只不大的小船。
两只小船刚好可以乘载这么多人,略有些挤,但这段水路并不太长。
在大船完全沉没,桅头那支火把完全熄灭之时,他们差不多便已到了天机神算所居的避尘谷附近。
这里白庆并不是第一次来到。
“几位只能在船上留宿了,我师叔不想见外人。不过,还有一物要请白总管带回湖阳世家。请总管在此相候片刻,我这就去取来。”宋留根飘然上岸,淡漠地道。
白庆本待上岸,见宋留根如此一说,竟不好动步。
“你们是这样待客的吗?”空尊者忿然质问道。
“不好意思,如果这位不满意,可以驱船离去,我师叔避尘二十载,未见过一个外人,更不想有人扰其清修,还请见谅!”宋留根说得很轻巧,但却很绝。
“你”空尊者大怒,待要出手却被白庆相阻。
白庆可不敢得罪东方咏,便是当年武林皇帝对东方咏都极为客气,他湖阳世家与东方咏极有渊源,白鹰在世之时都不敢对东方咏稍有失礼,是以白庆虽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在东方咏隐居之处撒野。
“公子,你去吧,我在此相候就是!”白庆客气地道。
“你们为诸位准备晚膳。”宋留根向身边的几名划船小童吩咐道。
“是,师兄!”那几名小童听话地走了,惟留下白庆及船上狼狈的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