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我们肯无偿帮她这个忙,已经是够意思了,那可是冒生命危险诶,冒险者的生命就不值钱么,而且杀尼拉塞克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她还要抱怨,那就是刻薄无情了,坏蛋你呀,就是心太软了,才会经常被人欺负。”
小狐狸甩着尾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训道,让我哭笑不得:“你还说呢,当时我可不大愿意参合上这种麻烦事,还不是你在一旁瞎答应。”说着不解气的往她圆润鼻子轻轻捏了一下。
“那你可以不用来呀,我又没求你,哼~~”小狐狸输理不输人,撇过头去轻哼了一声。
“再说……”
我舔舔嘴唇,看着小狐狸:“现在尼拉塞克的实力未知,杀他什么的话,未免也说得太满了,到时候,恐怕还不知道谁干掉谁呢。”
“反正你答应过我,不会死的,敢不遵守诺言的话,我就……”小狐狸猛地回过头,凶巴巴的说到一半,复又撇过去,从灵魂里面传来的担心,浓烈到极点。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不想帮这个忙了,让其他人嘲笑也无所谓……”好一会儿,她才用低如蚊吟的声音说道,低着头背着手,尾巴一甩一甩。
我心里暖暖一笑,摸着她的小耳朵道:“算了吧,怎么能让我们的小天狐公主憋下这口气,被人嘲笑呢?再说我也憋不下呀,连敌人还没搞清楚,就已经先害怕退缩,说出去,联盟的面子往哪搁?”
“反正就是随便答应下来的我不对就是了,哼~~”小狐狸不知道生哪门子的气,小嘴都能挂在油瓶了。
“话也不能这样说,其实我也有点东西,想弄明白,究竟尼拉塞克……看,快到了。”
看到前面的通道出口一片华光,从里面涌出的死灵和邪恶的气息,浓郁得让人几乎窒息,我停下话语,脚步缓慢下来。
“小心跟在我后面。”
将小狐狸挡在身后,我一步一步朝出口方向走去,最终眼前一亮,一个起码有十个足球场大小的巨大广场,出现在我们面前。
广场上散布着许多手握砍刀,伛偻着身子走来走去的冰封恶灵,数量恐怕比我们刚刚遇到的那批还要多,四周火把通明,将它们那丑陋狰狞的蛤蟆脸照的分毫毕现。
广场正中央上,有一个三米多高的大祭台,上面只有一道黑白色身影,显得格外显眼。
虽然隔着老远,看不大清,但是我想在整个哈洛加斯,包括怪物在内,穿着如此怪异的“黑白配”套装的人,除了尼拉塞克以外,别无他人。
死灵法师对生气很敏感,虽然我们已经尽量压低脚步声,但是在出现在广场入口的一瞬间,那个“黑白配”身影还是缓缓回过身子,将那阴骘冰冷的目光投射过来,同时也让我完全确认了他的身份。
尼拉塞克,果然是他没错。
看到我们两个,特别是我的时候,尼拉塞克似乎也微微惊讶了一阵,他似乎还记得我这个和他只有两面之缘的人。
“我还以为是哪两只冒失的小老鼠闯了进来,是你?”
一道阴冷声音传来,明明是轻的几乎可以算是低吟,却仿佛凝聚成一条声线,隔着千米清晰无比的传传到我们耳边。
“真是幸运的两只小老鼠,我那些可爱的佣人们,没能找到你们吗?”
尼拉塞克张开大手,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双膝微曲,身体竟然缓缓开始悬浮到一米高的半空,并散发出一股浓墨般黑色的邪恶气息。
此时的尼拉塞克,再也不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怯懦,自卑,当然,那股浓重悲哀的气息,还有不饶人的嘴巴,到是一点都没有变。
我和小狐狸心里微微一紧,感觉好像踢到了铁板,要知道,一般只有领悟了伪领域的法师,才能轻松自如的凭空飞行,希望这只是尼拉塞克在装腔作势,或者是邪恶力量赋予他这样的能力吧,不然今天,恐怕想要逃跑,都有点难度了。
“你是说那些冰封恶灵吗?原来是你派来的,不好意思,这些小喽啰太烦了,所以我送了它们回地狱一程。”
输人不输阵,虽然对方人多,但是咱也不能气馁不是么?
尼拉塞克微微一惊,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嘴巴吐出阴冷之极的尖锐笑声,在空款的广场里回荡着:“孜孜孜,原来还是两只会咬人的大老鼠,看来是我小看你们了……”
竟然咱是被要求来扮演正义使者,让尼拉塞克迷途知返(虽然不大可能)的,自然得有正义使者的派头,大义凛然的姿态还有正义的废话……咳咳,是喝斥才对,那是必不可少的。
“尼拉塞克,野蛮人一族对你不薄,让你们的部落在哈洛加斯得以有一份净土,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事情?”
我润润嗓子,咳嗽几声,试了试音,才将眉目一正,这样朗声说道,话还未出,小狐狸就在一旁指着我的脸偷笑起来。
切,你这只小狐狸,估计还不知道我在鲁高因的另外一个名头吧,哼哼,维护和平,斩恶除奸,代表爱与正义的使者,德鲁伊吴凡,就是区区在下不才本人了。
“待我们不薄?孜孜孜孜,真是天大的笑话,果然如此,在其它人看来,我们守护一族,是接受了野蛮人的怜悯和施舍才得以保留下来,孜孜孜孜——”尼拉塞克放声大笑道。
“话不能这样说,在这个世界,谁没有依靠过别人的帮助,能独善其身?就是野蛮人也不例外,说施舍和怜悯,那是将所有人都骂进去了,接受了别人帮助,回报就行了,但是你却恩将仇报!!”
指着尼拉塞克,我大声呵斥,好久没说过这么硬朗的话了,口还真有点干,不由拿出水壶喝了一口,看尼拉塞克想开口,又插了一句。
“还有,能不能打个商量,老兄您就别笑了,听起来怪寒心的。”
尼拉塞克:“……”
“你认为野蛮人是在庇佑我们吗?是在给我们守护部落生存的空间吗?”
呆了片刻,他突然说道,大概是从小到大冷僻成狂,憋了一肚子的话,他现在的谈兴到是还蛮高涨的,几十年没有一个人能理解自己那颗火热火热的心呀。
很好,有事大家慢慢聊,成天动手动脚的多不好呀。
“不,你错了,他们或许的确是给了我们一片生存之地,但是,这片生存之地,对于我们守护部落的后人来说,却是地狱!!”
空中,尼拉塞克两手按着太阳穴,仿佛回忆起了上面痛苦不堪的事情般,干柴般的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哀嚎。
“你们不理解,所有人都不理解,这些年来,为什么我们守护一族,过的平平安安,人数却从十万锐减到十几个,你们或许知道原因,但是,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到我们所经历的,在这片人间地狱,在其它人的笑容里,生不如死,求死不能的煎熬和痛苦呢。”声音,逐渐高昂,变得愤怒和疯狂。
“在世界之石神殿失守的时候,守护部落,就应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还残留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错误,是上帝对我们没有守住神殿的惩罚,你们都不了解,全都不了解。”
说到这里时,尼拉塞克那如同骷髅般干瘦尖长的面孔上,眼珠高高凸起,声嘶裂肺,完全一副狰狞的模样,但是随后,却又平静下去,发出戚戚的悲鸣,整个广场,都在回荡着他拿悲哀的哭泣声。
“在我刚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将我抱到那部落神殿里面,那上面刻着的血字,你们也应该读了吧,当时我还不识字,父亲便教我识,识完以后,便一遍一遍的读下去,作为每天的功课……”
听到这里,我和小狐狸不由打了一个寒噤,神殿那些充斥了疯狂意志的血字,就连我们冒险者,看了也差点心神失守,真不知道,年幼的尼拉塞克是怎么挺过他的童年的。
“每天吃饭,洗澡,睡觉,都要默念祖训十遍,甚至平时,也要时时刻刻想着,因为父亲会冷不防的提问,一旦在三秒之内答不出来,就是一顿暴打……”
“祖父死的时候,紧紧的抓着父亲的手,他的脸色,就像魔鬼一样恐怖,然后对父亲说道‘约瑟,将神殿夺回来!夺回来!!夺回来!!!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和祖先们,会在地狱一辈子诅咒你!!’,这样说完以后,就痛苦的死去,而我父亲,在临死前将爷爷的话,一字不留的移交给了我,他说话时,就像要将我生啃了一样,那副样子,我至今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广场里面,继续回荡着尼拉塞克那宛若地狱幽冥般的戚戚申诉声:“你们根本不明白,你们根本不明白,我心里面压着的担子有多重,守护部落,早该在几千年前就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些野蛮人给我们的,只是苦海地狱罢了!”
“那……就因为这样,你才将那些野蛮人虏获吗?”我叹了一口气,问道。
“虏获?孜孜孜孜——,你太高估那些大块头了,他们有什么资格值得我特意这样做?知道吗?守护部落几千年来的梦想,就要由我尼拉塞克去完成,我将成为部落的英雄,那些地狱的祖先,祖父,父亲,一切诅咒过我的人,我要让他们后悔,在我脚下磕头,忏悔,痛哭流涕,然后亲手将他们千刀万剐!!孜孜孜孜——”
放声狂笑着,整个大厅突然卷起强烈风暴,风暴的中心,尼拉塞克的周围凝聚起了一股粘稠的黑色雾气,逐渐将他漂浮半空的身体萦绕起来,那股让人胆裂的邪恶气息肆意荡开,让大厅里上万名冰封恶灵纷纷惊恐下跪,膜拜不已。
“我们快退!!”
我大声说道,有过艾那瑞斯的经验,我知道,这是意识被邪恶力量入侵的表现,尼拉塞克,很快就要真正的堕落了。
看来,我们这番到来,反而刺激了他,不过,以他刚刚的程度,就算我们不刺激,也已经无可挽回。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干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