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
“小易,如果你觉得我是警察的话——”门口传来男声。
调子很稳很沉,像嗓子里藏着一架低音提琴,闻之让人莫名安心。
伴随着木门的轻微晃动,百城的身影靠近:“我就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天空一声巨响,百城君闪亮登场~
“同凡人相爱,成何体统?”
一枝跟随百城在凡间游历千年,大部分时候,百城都以一副睿智长者的模样示人,浅淡皱纹和花白鬓发诉说着故事,眼角眯得恰到好处,唇边笑容莫测高深。
然而此刻,小半年未见的主君用了极其高超的易容灵术,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眉眼皮肤保养得极好,几乎比易念成还要年轻些。
他身着白衬衫与休闲裤,原本就冷白的皮肤腻成了块美玉,汪在水中一样,再配上深邃五官和内敛气质,又显气度又彰身份,如一尊俊美神像。
毕竟仙界掌事者的光环挂在头上。
但一枝觉得,主君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
想了几秒,发现是眼睛——百城君的那双眼睛,寒光凛凛。
一枝哆嗦了下,往后挪了一步。
易念成这会儿倒不紧张了。百城这模样这打扮这神态,他就是再昏头,也不可能将其认作来抓他的警察。
于是他启唇,撕开屋中的诡异的寂静:“请问您是?”
百城视线从一枝那里转向他,不跟他兜圈子,沉声吐出两个字:“木晟。”
这两个字像钟磬之声,将易念成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很快,他从海马体里回收了这个名字:“木先生?!”
曾经买了母亲一幅画,让自己有了创业启动资金的木晟先生。
买主大人和救命恩人,谪仙一般,从天而降。
易念成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若是再见到木先生,该如何道谢,可真到了这时候,他舌头牙齿黏在了一起,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百城的眼睛雪亮如刀,上下打量着易念成,带着点儿俾睨的意思,又像剜人。
一枝深知百城平时没脾气,可一旦动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感知到百城周身散发出的不悦气息,他吞了口唾沫,想为易念成解围——却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退到了角落里。
是他与易念成相爱,执意要同爱人在一起,也是因为他,易念成失手伤了人。一切事端皆因自己而起,如积木般直往高处堆,摇摇欲坠,仿佛下秒钟就要崩溃。
逃避可耻且无用,一枝还是跨步走到易念成身旁,与他并肩。
他确实不知道百城为何而来,只得装作和百城不熟的样子,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声调是某种从未有过的礼貌和尊重,仿佛真的在以“林助理”的身份,接待重要客户:“木先生,您来找易总有何……”
百城面色不改,亦不回话,只是略微抬手。
与此同时,一枝身旁的易念成倏地双目紧闭,身子软软地歪了下去。若不是一枝眼疾手快扶助人,此刻他脑门儿得叫地板磕出个肿桃子。
百城收手,声音听不出喜怒:“凡人到底是凡人。”
一枝知道主君只是浅用了两下灵术,他将人扶到床上躺好,垂下眸子,不敢看百城的眼睛:“主君。”
“怎么,秋毫上仙,”百城负手,没有逼视一枝,而是转身盯着窗外,“在外面疯了大半年,现在知道喊主君了?”
百城的声音好像有怒意,好像又没有。越是如此,一枝越是确定: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君,是在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而生气。
夜幕已经完全笼在山间,晚间空中无云,月色与星芒交织,映出百城瞳孔中的波澜不惊。他语气不似之前冷淡,平和地道:“我此次来宜州,并不是找小易,而是为你。”
一枝:“为我做什么?”
百城:“你心知肚明。”
皮特原本很机灵地躲在一旁暗中观察,闻言轻松了些许,抹了把额前的汗。小貔貅哪里能藏住话,皮特劝一枝道:“上仙,我老早就说您别在外面疯得太狠了,适可而止,再不济也要和神君通通气,该回京州就回去。您是不知道,神君听到上仙您的消息,二话不说就南下,已经在宜州待了两三日有余……”
听闻此言,疑惑、愧疚、惊讶、愤懑……百般思绪绕在一枝心头,酸爽至极。
然而很快,他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要点。
他回视皮特,目光变得微妙,迫不及待地要一股脑儿将胸中情绪发泄了出来。
“原来传话的是你。”他以某种泄愤的语气朝向皮特,“传声筒,叛徒。”
皮特觉察到一枝是故意撒气,不知所措地停住,用沉默代替心虚。
默了默,皮特才委屈地道:“黎言律一死,上仙您和易念成那凡人又消失了,我就猜到这其中有联系,所以才告诉了百城君。”
“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间民宿的?”一枝嘴抿成了条直线,打断他。
秋毫上仙不愧是百城君的左右手,耳濡目染千年,多少沾了百城君的风范,一旦严肃起来,也有几分望而生畏的威仪之相。皮特额上没清爽多久,此时又渗出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掷笔游戏。”
掷笔游戏需得有被找之人的器物,而物件越是贴身,笔锋所落之处,越是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