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官腔官调的话,虽然听上不出任何新意之处,但是却能十分鲜明的表达吴绍霆的立场。之前与沙俄代表团的欢声笑语只不过是一记障眼法,在吴绍霆眼里中华民国的国家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甚至为了达到这个利益,必要时还能耍一些手段。
外交部的众官员得到吴绍霆这样明确的指示,一个个心中都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们纷纷郑重其事的向吴绍霆做出承诺:
“此次谈判,绝不让步!”
“我等一定不负元首所托,缩回中华民国营有之疆域,万死不辞。”
“众志成城,全力以赴,一举拿下此次谈判,请元首等候我们的好消息。”
“很好,”吴绍霆欣然的点了点头,鼓舞的说道,“此事一成,诸公必会名垂史册,成为我中华民国流芳百世的大功臣。”
会议结束之后,吴绍霆便返回总统府官邸忙着处理国内七年发展计划的事务。
刚到晌午的时候,官邸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从大总统办公室里都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嘶吼怒骂的声音。吴绍霆不禁有些奇怪,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竟然直闯总统府官邸,还如此嚣张的大吵大闹,要知道总统官邸位于总统府内府,难道这一路上的警卫就没有横加阻止?
他立刻站起身来,大声的向门外唤道:“怎么回事?去出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官邸大院如此放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一名在门口侍候的侍从官急匆匆的沿着走廊跑了出去,几分钟后又同样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他神色堪忧的向吴绍霆汇报道:“元首,是国学院的章太炎在外面闹事,警卫处已经上前阻拦了,不过这章太炎似乎是下了决心要硬闯进来,现在正跟警卫处的士兵争执不下。”
吴绍霆立刻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因为一介文人竟然敢跟荷枪实弹的警卫发生争执感到不解,而是对章太炎怎么突然如此大张旗鼓、横冲直撞的跑来找自己感到疑惑。他素问章太炎在汉学学术界的名声,对其在历史上的事迹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可自己与对方素无瓜葛,到底是什么事一下子惹恼了对方?
当年袁世凯意欲立孔学为国教时,章太炎确实站出来抨击反对,甚至还因为袁世凯的政治野心曾冲进总统府乱骂一通、滋事闹事,结果不得不让袁世凯将其软禁了起来。
但这些都是因为政治意见不同,如今袁世凯已死,吴绍霆在国内国外深得民心,章太炎凭什么还要反其道而行之?再者,就算对方看不惯自己的独裁专x制,早些年有更好的机会来闹事,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今时今日正是自己威望最高的时候才来呢?
吴绍霆沉了一口气,问道:“他究竟为什么是大吵大闹?”
侍从官一脸无奈之色,叹息道:“警卫处也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章太炎操着一口浙江话,说话又快,外面的人根本听不懂。看那样子,就像是发了失心疯似的。”
寻思片刻之后,吴绍霆闷声闷气的说道:“你去通知警卫,让他进来。”
侍从官有些疑惑不解,连忙请示道:“元首,要不然先让特勤局的人带他到警务处,等问清楚原由再说?”
吴绍霆摇了摇头,他说道:“这章太炎既然能从总统府大门口直闯到这里,可见这人是没人敢招惹的。我听说他是学术界的泰斗,以前也是上海响当当的革命人士,他的名声和地位都不小,招待不好这个主儿,只怕省不了日后要多麻烦。”
侍从官犹豫了一下,最终只好说道:“那,卑职这就过去通知。”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几分钟后,院子外面的大吵大闹声越来越近,当章太炎在特勤局和警卫处的众人簇拥下走进总统官邸时,嘴巴上仍然没有闲着,该骂什么就骂什么。然而,事实上周围的人只是从对方的态度上才猜出来是在骂人,但究竟骂的什么根本听不懂,那语气和语速就像是脱了保险的机关枪一样,简直别听洋人的语言还困难。
一番周折,章太炎总算被带到了吴绍霆的办公室。
吴绍霆倒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站起身迎到门口,询问道:“太炎公这是怎么了?何人惹得太炎公如此动怒?来人,赶紧准备消暑的冰镇凉茶来,让太炎公冷静冷静。”
然而这番客气的话,章太炎非但丝毫不领情,竟然直接脱口骂了一句:“娘希匹,吴绍霆你少惺惺作态,我不吃你这一套。”
周围的人脸色尽皆大变,特勤局的特工们一个个怒目相瞪。元首吴绍霆现在是中华民国最受人尊敬的领袖,就算不顾及元首的身份,也要想到元首废寝忘食为国为民操劳不已。现在倒好,章太炎横冲直撞不说,又不说明什么原因,就这样毫不讲道理的辱骂元首,简直就是无理取闹,除了疯子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这么做。
有几名情绪激动的特工都在心里暗暗想着:要不是这里是总统官邸,一定把你这个疯子拖出去暴打一顿,叫你还敢无端生事!
吴绍霆好歹是什么场面都见过,此时此刻依然能沉得住气,只是换了一种比较冷静的语气问道:“太炎公,有什么事情您就不妨直说,我吴绍霆并非圣贤,难免会有做错事情的地方,只要太炎公能颠簸指正,吴某一定虚心接纳。”
章太炎冷冷的哼了一声,不顾场合和身份,大大咧咧的走到大总统办公室小客厅,在长藤椅上落座下来,那姿态就好像是老师来到学生的家里准备训话似的。坐定之后,他双手抱着胸前,冷冰冰的说道:“你堂堂一国之元首,却对国家之事挑三拣四,但凡不是什么有利可图的事情,一律只会搪塞敷衍,倒是对发动战争、对外掠夺、推行不仁不义的霸权主义十分在行,难怪有人在背地里会指责你是一个战争狂徒。”
吴绍霆缓步走到章太炎面前,故作深沉的说道;“太炎公,我吴绍霆所做的任何事都对得起国家和人民,若太炎公是想批评我发动的对外战争,这件事我不会做任何答复。无论是好是坏,终归还是要留于后人来评价。纵然吴某受人误解,战争狂徒的罪名我也愿意一力承担,但求为中华民国百年基业打下这一基础,再多的诋毁我都能一笑置之。”
章太炎冷笑起来,讥讽的说道:“你倒还真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你以为你刚才所说的话是在辩解吗?哼,这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在你看来,只有发动战争、打下国家百年基业才是头等大事,殊不知贤明之领袖,但凡国内之事,事无巨细都是头等大事才是,哪里像你只求着武功盖世,不顾文治之绩!”
吴绍霆脸色微微变化,心中隐隐约约明白了章太炎的意思,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太炎公的话自有其道理所在,但这道理并不足以服众,既然事有巨细之分,那自然也有主次之别,岂能什么事情都一视同仁?不过,且先不管此事如何,太炎公若有什么提议或者不满的地方,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对你我都有好处,何必还要转弯抹角浪费时间呢?”
就在这时,一旁一名官邸幕僚忍不住附和的说道:“就是,浪费元首的时间,可不知道要延误多少国家大事,单单就招待你已经算是不顾文治之绩了!”